前这个才华横溢,又被自己才华所困的年轻人,打算借这个机会点醒他。
“这点你就不如他。”石导说,“你老在追求什么完美的女演员,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什么完人,你就不能花点心思,做点导演该做的事情,比如自己调.教一下演员吗?”
陈观潮歪了歪嘴,有点不服气:“我有调.教过的……”
“‘太差了’‘重来一次’‘换个演员’,这就是你的调.教啊哈哈?”石导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肚子,发出打鼓的声音。
陈观潮慢慢涨红了脸。
“我们是导演,又不是摆设,调.教演员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石导收敛起笑,认真的看着他,“就拿尤灵做例子吧,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让她演今天这场戏?”
陈观潮低头想了想,才抬头道:“我会先跟她讲戏,告诉她这个地方要怎么演,要表现出怎样的感觉跟情绪。”
世上有戏痴,也有导演痴,他很快就忘记了身边的一切,陷入到自我当中,他掏出随身不离的剧本来,一边看一边拿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先在“这墙太脏了,不许把我挂上面”这句台词旁边写下一个厌字。
“先要演出厌倦。”陈观潮一边写一边喃喃,“她不是真的嫌住的地方不好,是嫌男主,她想跟他分手。”
之后,又在“他死了就好了,死了我就自由了”这句心里独白下面划了一道。
“然后要演出恨。”陈观潮一边划横,一边喃喃道,“男主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派遣寂寞孤独的面首,这种玩意还敢强迫她,命令她,甚至威胁她,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她恨不得他死。”
视线往下走,笔也跟着往下走,重重点在灵山公主那句“起来”上面。
“这里是担心还是爱?”他皱了皱眉,涂涂改改半天,犹豫了半天下结论,“应该是担心,她现在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直至这出戏的最后,灵山公主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受伤的男主,陈观潮松了口气,在旁边写下一个爱字,然后把已经写得满满当当的剧本亮给石导看,笑道:“就是这么多,照着上面写的演,准没错。”
石导噗嗤一笑,道:“你这样理论上来说是没错的,但并不是所有演员都吃这套。”
陈观潮自信满满的笑容一僵。
“每个演员都是不同的,有的演员你可以提前说,有的演员最好临时说,有的演员你可以多说,有的你要少说,让他们自己去体会。”石导笑吟吟道,“比如尤灵,她就是个最好少说,最好临时说的类型。”
说完,石导把陈观潮手里的剧本拿过去,在剧本最后加了一行字,然后还给他:“你现在再看看,看看石头是怎么做的。”
陈观潮接过,发现他加的,是石中棠临时加的两句台词。
“让我死了不是更好吗?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陈观潮看着第一句话,沉默了许久许久,直到石导在旁边点出来:“这一句,是灵山公主的心里话。”
这话仿佛醍醐灌顶,让陈观潮猛然一楞,然后迅速看向下一句台词。
“你不舍得我死。”
“这一句……”陈观潮喃喃道,“是灵山公主心里的回答。”
难怪这场戏演到最后,感觉跟昨天完全不同,因为昨天也好,前天也好,男女主都是露水情缘,但现在,石中棠只用了两句话,就叩开了灵山公主的心门,把她一直以来不肯承认的心思给挖出来,让她自己看,让观众看。
这可以算是这部电影开拍以来,灵山公主第一次展露真情,当然跟之前比完全不同,不但她自己惊讶观众也惊讶,因为石中棠的表演给他们呈现出了一种“真相大白”的效果。
“好好学吧。”石导拍了拍陈观潮的肩膀,“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别再一直抱着你那本《戏院魅影》不放了。”
说完,他还老顽童似的吐吐舌头,对陈观潮说:“《画中人》的男主都比你好点,他至少对着一副美人画发花痴,你对着自己写的一堆方块字发什么痴?”
困于过去,困于画中人,除去陈观潮,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是这样?
在他们两个不在的时候,剧组停摆,大伙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刚刚那场演得真不错。”石中棠一边用毛巾擦拭脖子上的血浆,一边将另外一条干净毛巾递过来,“给。”
宁宁脸上还也沾着血浆,她伸手接过,慢慢擦拭脸上的血迹。
“怎么?”石中棠的视线往她腿上一落,笑眯眯,“在研究下场戏?”
宁宁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耳朵后夹着一支笔,腿上摊开一本剧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不比陈观潮少。
不仅导演要揣摩角色的心思,思考怎么演,演员自己也要做这方面的功课,所以你要是发现一个演员手里的剧本是空白的话……不好意思,你可能看到了一本假剧本,或者看到了一名假演员。
“你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宁宁没好气的说,但脸颊鼓了半天,最后还是泄气道,“……你是对的,这样演更好看。”
石中棠嘿嘿一笑。
“我也是有私心的。”他笑道,“这场戏快点过去,咱们就可以开始下一场了,我最喜欢的那场。”
宁宁嘴角抽搐一下。
下一场:吻戏。
《画中人》这部电影已经拍摄过半,接下来的后半段,冲突将越来越激烈,灵山公主也终于敞开心扉,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