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倘若秦护军无此意,那陛下会……呃,舍弃雍西及镇东将军么?”
“朕不会让任何一寸昔日武帝、文帝浴血打下的大卫疆土落入他人之手。”秦衷摇头,话里话外是满溢的自信,“若是秦琮不上阵,朕会亲自前去。”
“可陛下万金之躯——”
沈芊芊正欲说话,秦衷已是笑着轻点了她的鼻尖:“你啊,仅管养好自己身子,给朕生个小皇子实际得多。”
“嗯。”
她冲他甜甜一笑,秦衷则是有些感慨地道:“皇后那孩子的确是可惜了,你可千万别再出意外,知道么?”
沈芊芊心中一磕磴,只面上还是维持着同样得体的微笑,如黄莺出谷般的嗓音很是动听。
只是沈芊芊回芳华宫后,彻夜辗转反侧,一闭上眼便仿佛见到姜羽的孩子赤红着双眼朝她索命,内心的不安感几乎要如海潮般吞没了她。
她被逼得没法,只得在榻上坐了一夜,直至天明。
*
转眼又过了数个月,正是季夏,时序已快要入秋。
与芳华宫的生气蓬勃相比,偌大的长春宫却是一片死寂。
姜羽的病势愈发沉重。那年小产伤了根本,兼之她一直以来忧思过重,纵秦衷赐了许多名贵药材让她调养,她的身体情况依然是每况愈下,这一个月竟是已到了下不来床的地步。
避免过了病气给小公主,秦莹平时是给她从母家带来的嬷嬷在照顾,偶尔才带回长春宫让她瞧瞧,而姜羽不喜外人吵闹,殿内竟只有玲珑一人服侍,其他人都被她调往殿外做些洒扫等杂务。
今日姜羽的精神格外地好,大脑里的思绪清晰有条理,而不是平时一片晦涩浑沌,她甚至还能撑着身子慢慢地走几步路。
一旁服侍的玲珑看着她比起前几日可说是健康红润的面容,不禁高兴地道:“娘娘今日精神挺好的,要不要吃点儿粥?奴婢替您熬来——”
“不必。”姜羽摇摇头,“替我梳妆。”
“娘娘?”对于她反常的要求,玲珑不禁有些无措。只见姜羽已是迳自坐到镜前,那宫女还是乖顺地跟了过去,开始替她擦脂抹粉,拢起一头稀疏的发丝。
望着镜中消瘦却精神奕奕的一张面容慢慢妆点上了颜色,将她憔悴病态的素颜彻底遮住。姜羽满意地抚过自己的脸蛋,轻启朱唇:“好看么?”
“娘娘自然是好看。”玲珑恭声道。
姜羽本就是美人胚子,此话自也是出自其肺腑。
“去请陛下来。”姜羽思考半晌,弯唇笑道,“让嬷嬷把莹儿也一块送来,要快。”
“快?”
“要快,不然就晚了。”
“娘娘,您……”玲珑颤抖着嘴唇望向姜羽,后者则冷静地回望着她。
“就是你想的那样,快去吧。”她安然道。
姜羽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入她心中。
玲珑方才一时高兴,并未注意到娘娘的所有反常,她的突然“康复”、忽然让人请皇上及公主过来,很可能皆是指向一个玲珑不愿面对的事实。
玲珑几乎要掉了泪,只还是面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意点头应下。
不多时,秦衷便带着秦莹急匆匆地来了,姜羽坐在床沿,微笑着望着他们父女俩,秦莹一见到母亲便挣开秦衷牵着她的手,快步走到姜羽面前。
“母后!”
秦莹走向她的步伐十分稳健,她已经四岁,也早已过了说话奶声奶气的年龄,只还是存着几分稚儿的天真。
姜羽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莹儿有没有听嬷嬷的话呀?”
“有,嬷嬷说莹儿要乖乖吃饭才能回母后身边。”秦莹抬起小小的脑袋,噘起嘴问道,“莹儿很乖,莹儿每天都有吃饭,到底可不可以回来了呀?”
“真乖。”姜羽揉了揉秦莹的发,哄骗道,“母后明天就接莹儿回来,莹儿先出去,去跟玲珑姐姐玩好么?”
“嗯!”
秦莹乖顺地伸出手让玲珑牵着,规规矩矩地跟着她出去了。
殿内只余帝后二人。
不同于姜羽安之若素的恬静神情,秦衷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御医曾隐约提过姜羽不甚乐观的病情,秦衷此刻自是清楚怎么回事,眸光复杂地望向她,他缓缓开口:“阿羽。”
“陛下,妾……”姜羽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而她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男人。
因着多年陪伴的关系,秦衷先前亦时常来看望她,只每每见到她病恹恹的样子他总会暗地叹气,久而久之姜羽便也不愿他再来了。
她只能默默看着秦衷和害她沦落至此的女人愈发亲密,看着沈芊芊也有了与他的骨肉,她痛恨他们却无能为力。
她要秦衷最后才知道一切,要他后悔一辈子,要沈芊芊尝尝从云端跌落地狱的滋味。
“还有什么心愿,说吧。”他动了动嘴唇,“能力所及,朕定替你完成。”
“善待莹儿,替她选个好驸马。还有……”姜羽自袖口取出了封有些泛黄的书信,一直挂着的温婉笑意在她的脸上凝固。深吸了口气,她颤抖着声音道,“妾当年小产一事,需得陛下替妾……报一箭之仇,妾在九泉之下方能安心。”
“何意?”秦衷蹙眉,“你当年失子,朕亦想处置罪魁祸首,但太后……”
“不只有她。”她摇头,“此信乃出自芳华宫宫女琳琅之手,陛下一观便知。”
芳华宫。
秦衷薄唇微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