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记忆大涌,着实是太影响心境。
凤瑶故作自然的垂眸,强行按捺心神,仅道:“东临公子便是要毒本宫,本宫也跑不掉,何来不全然放松,好生信东临公子一回。”
东临苍轻笑一声,“长公主这话,似是极为无力与勉强,略微有些不好听呢。在下与长公主虽未接触太多,但长公主自然也该知晓,在下非作恶多端之人呢。”
这话一出,眼见凤瑶兀自沉默,浑然不朝他回话一句,他默默的候了片刻,而后便也有些稍稍的尴尬,待抬手故作自然的捋了捋墨发后,便也开始全然的沉默下来,不再言话。
马车一路往前,颠簸摇晃,车速极快醢。
待得天明之际,马车已奔出了老远,且许是一宿未眠,是以此际,凤瑶倒困意来袭,本是有意强打精神的继续坐定,奈何不久之后,整个人竟突然抑制不住的睡了过去。
而待再度醒来之际,天色已沉,黄昏已至,凤瑶下意识推开车门扫了两眼,才见马车之外,竟是一片屋舍长街,楼阁屹立,竟是颇为繁华昌盛。
马车该是入了大英的某个城镇了缇。
凤瑶如是思量,而后才迎上对面东临苍那仍旧温润无波的瞳孔,眉头微蹙,低沉道:“本宫睡了一日,东临公子中途怎不唤醒本宫?”
她嗓音略微染着几分初醒过后的低哑,却不料这话一出,突然之间,马车便陡然而停,随后,车外突然扬来叶航那恭敬呆然的嗓音,“公子,到了。”
凤瑶微微一怔。
东临苍满面笑容的抬头朝她望来,柔和平缓的道:“长公主并非睡了一宿,而是睡了一日一宿。许是这些日子你随大周皇上风餐露宿的行军,身子太过疲乏,是以这一睡,竟睡了这么久。在下也见长公主睡得香,无心残忍的将长公主唤醒,而今长公主睡了个自然醒,想来对你也是极好。”
这席话蓦地入得耳里,凤瑶抑制不住的越发怔愣。
竟是睡了一日一宿!
她历来习惯浅眠,即便偶尔全然睡晕过去,断然也不会睡得如此昏沉才是,且便是自然醒,最多也仅是多持续几个时辰才醒,又何来会一日一宿之后才自然醒来!再者,车马在途,奔波摇曳,此等环境也是全然影响睡眠,是以,无论是她的习惯还是此番睡觉的环境,都全然昭示着她毫无大睡个一日一宿的可能,而排出这个缘由之外,剩下的缘由,便是……
所有思绪,骤然在脑海中闪过,则是片刻之际,她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一层,瞳孔深处的复杂与凉薄之色,也是分毫不掩。
“明人不说暗话。本宫如何会睡这般久,东临公子自是一清二楚。”
她唇瓣一启,阴沉沉的回了他话。
东临苍面色却分毫不变,那儒雅清俊的面容上依旧卷着温和笑容,只道:“在下的确是清楚的。长公主劳累过度睡了一日一宿,在下怎能不清楚。”
说着,分毫不顾凤瑶脸色,他话锋一转,继续道:“长公主睡了这么久,想来腹中也该是饿了,此际正好,我们且下车去,等会儿便可吃丰盛晚膳了。”话刚到这儿,嗓音微微一挑,“长公主,请。”
凤瑶淡漠的目光在他面上扫望,眼见他浑然未有说真话之意,心底也逐渐漫出了几许复杂。
待得再度沉默片刻,她也顺势敛神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待得挪身至马车边缘,柳襄已站定在了马车旁,正静静凝她。
凤瑶顺势抬头朝他打量,才见他瞳孔略微散漫迷离,仿佛是睡梦初醒过后的朦胧,她眉头微微一蹙,心底越发暗沉,却是正这时,柳襄瞳色已全然清明,随即当即抬手朝她递来,作势要扶她下车。
她神色微动,沉默片刻,随即缓缓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而后足下微动,自行干脆的下了马车。
柳襄微微一怔,探在半空的手微微而僵,待得按捺心神的正要将手缩回,不料还未动作,另一只手已蓦地递来,全然搭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蓦地回神过来,下意识抬头一望,只见那东临苍已不知何时挪身至了马车边缘,且正伸来一只手搭在他掌心,眼见他望他,他笑得温润儒雅,俨然是一派翩跹君子的做派。
“难得柳公子竟还有心扶在下,倒是有心了。”
仅是片刻,不待柳襄反应,东临苍已薄唇一启,慢悠悠的出了声。
柳襄瞳孔微缩,深眼扫他两眼,本是有心将手干脆抽开,却待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运转刹那之后,他又全然敛神下来,也将心底所有的起伏都全然压了下来,而后指尖稍稍用力,故作自然的搀扶东临苍下车。
“此行一直得东临公子佛照,柳襄如今搀扶东临公子下车也是应该。”
待得将东临苍扶着在地上站定,柳襄平缓回话。
东临苍轻笑一声,也未多言,仅是转眸朝凤瑶望来,则见凤瑶正满目复杂的朝前方那巍峨成排的府邸观望。
他面上稍稍露出几缕兴味,足下微微而动,越发靠近凤瑶,温润缓道:“此府瞧着如何?”
凤瑶应声回神,淡道:“府邸延绵而长,巍峨壮观,自然是大气之至。”说着,目光独独凝在那院门上方的牌匾,将那牌匾上的几个鎏金的‘东临’二字细致打量,继续道:“本宫倒是未料到,不过是睡了一觉罢了,此番一醒,竟已到了东临府。”
嗓音一落,终是将目光从那二字上挪开,径直望向了东临苍的脸。
东临苍面色分毫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