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觉得脊背发寒,她无声地拥紧了身上的锦被。
夜雨如幕,浓得化不开,往常不被留意的种种失常之处,今夜似乎都被放大了开来。楚朝晖不敢往深里想,只觉得自己似乎被笼罩在一片冰凉的黑暗中,从未摸透过丈夫的心思。
二更十分,温婉终于弄明白了自己拿回的小苗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轻轻嘘出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表情却凝重了起来。
方才遍查无果,温婉依旧怀疑那怪异的香气。她便轻轻掐了一节,慎重地放到口中,品尝那植株的味道,根本不是菊花的花梗。
原来她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这与菊花一模一样的小苗竟真是罂粟。
苏家植了几十亩的菊园,在菊园深处培育出了跟菊花苗一样外形的罂粟,堂而皇之育在暖棚中,又种在地里。
粗粗测算,那一片罂粟若是制成福寿膏,数量极其可观。
兹事体大,苏家老宅处处透着古怪,温婉一颗心忐忑不安。她不敢泄露分毫,将半棵小苗装进荷包好生收起,只想着快些回去,与慕容薇分享这个秘密。
而青莲台内,因着肖洛辰不在,夏钰之的重重疑惑亦无人可议。他一夜未眠,取了一壶花雕独酌,消化着慕容薇给的消息。
花雕加了老姜和红糖,甜淳之后是入口的辛辣,辣得夏钰之想流泪,却偏偏眼眶枯干。
慕容薇说她来自十六年后,夏钰之不想去信。
可她字字泣血,句句有章可依,言辞做不得半分虚伪。
祖母的院子里难道真有什么秘道?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夏钰之将一杯酒低头饮尽,无言以对,却恍然发现一桩被他忽视了多年的事。
寿康宫与浣溪堂,自己都曾出入多次,竟到如今才发觉,虽然寿康宫的气势更加恢宏,两处的布局与地形却有几分相似。
无论那些参天的大树,宽大的十字甬道,亦或是甬道旁碧绿掩映的修竹,还有高大的假山石,都如同一个格局。
浣溪堂活脱脱是一个被成倍缩小的寿康宫,两处分别住着当年的浣碧双姝,是巧合,还是玄机?
尤为特殊的,寿康宫与浣溪堂都多水,即有两处玉带绕墙,又都连接着几亩互为相通的方塘。
曾听母亲讲过,祖母水性极好,年轻时以一支芦苇管含在口中换气,能一口气游出几十里地。
祖母骁勇,领着一队死士水上作战的能力更是无人能及,曾多次立下战功,上过先帝爷的功勋簿,真真巾帼不让须眉。
西霞创立之后,祖父做了阁老,祖母才回家当起老封君,说是不闻朝政,其实隔个三五日便会入宫与皇太后议事。
当年母亲沈氏觉得浣溪堂四季阴冷,不适合祖母居住。请祖母搬迁的时候,祖母严词拒绝。她说她早已习惯了阴冷,更喜爱浣溪堂地势开阔,最舍不得离开这片水。
祖母守着浣溪堂的清溪,命人将那几个水塘打理得井井有条,天气再热却从不许人在这里下水。
夏钰之记得某个小时候的夏季,他们几兄弟尚还年幼的时候,去给祖母请安,走到外头看着满池碧水,便动了下水消暑的念头。
浣溪堂的水碧绿清澈,一眼便能望见底。兄长们虽然眼馋,到底不敢,只撺掇着年纪最小的他先下水。
他们便趁人不备悄悄溜到池塘后头,众人把风,夏钰之泥鳅一般,脱下外衫便一个猛子便扎到水底。
未及享受池水的清凉,更未及享受兄长们的艳羡,夏钰之便被如飞而来的祖母逮个正着。
祖母的脸色黑如玄坛,他灰头土脸从水里爬上岸,祖母轮起手中的拐杖便重重砸了过去,砸得他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祖母对他们这些孙辈向来慈爱,那是唯一的一次对他动手。那日他与哥哥们跪了一夜的祠堂,不仅是康平侯爷跟夫人,便是夏阁老都没敢开口求半句情。
浣溪堂的水是祖母不肯让人碰触的禁地,难道那里便隐藏着慕容薇所说的秘道?亦或是以水相连与寿康宫相通?那么连接宫外的秘道又在哪里?([m.66dshu.com 66读书网]。)
第一百五十二章结盟
家里藏着这样的隐秘,祖父与父亲母亲他们又是否知道?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脑海中呼啸盘旋,解不开谜底。夏钰之自斟自饮,再仰头喝了一满杯,脑子像灌了浆糊一般,不觉有些醉意,他烦躁地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今夜雨疏风骤,凉风裹着冷雨扑面,像暗沉的黑缎一般凝重,没有太湖那晚的月夜与笛声,亦没有那晚的期待与心情。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那一夜太湖船上自己的笛声那样悠扬,那样缠绵,就算发现祖父已经披衣坐起,深邃地望着自己,自己还是任性地不想停止,只想叫祖父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在舱外,祖父在舱内。他悠扬地吹着笛,祖父拿月光温着酒杯。祖孙二人默默对峙着,良久之后,祖父吹熄了舱内的油灯,他回到自己舱内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的油饼。
后来,祖母言辞委婉,与自己说了几句话:“夏家三代人揽了朝中文武重职,已然树大招风。如今帝位不稳,加上皇子年幼,太子迟迟不能册立。你应当明白,夏家断不可能再行尚公主的举动。”
崇明帝不是先帝的血脉,禅位此举本就是无奈。若是太子未立,夏家便尚了公主,单凭三代人在朝中的势力,便足以动摇西霞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