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公车要四十分钟,眼下正是向日葵和薰衣草收割的季节,农庄里缺人,她过去搭把手,按小时付薪水。她的护照是假的,不敢找正式的工作,只能四处找活干。
南法的夏季,阳光呈现半透明的金黄色,天空蓝得耀眼。
grace把棒球帽拉低,爬上收割机,正要发动,雇主皮埃尔在对讲机里喊,“grace!等一下。”
她向路边看去,皮埃尔叼着烟斗朝她挥手。“薰衣草田被几个中国人包下了,上午他们要拍mv。”
皮埃尔身边站了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银色头发的长得高高瘦瘦,穿了件白色紧身t恤,手里拿了把吉他,身材极好。这不是今早从窗户跳下来的家伙么,那个妇人是有丈夫的。
grace不由叹气,上午不割完,下午干活更热啊……
银发青年也认出了她,“bonjour.”
“grace.”皮埃尔介绍道,“dn.”
“叫我宣俊吧。”他笑道,精致的桃花眼细细地画了眼线。
“宣zhyun。”
宣俊纠正她,“是俊美的俊。你是中国人吗?”
grace耸肩,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她护照上的国籍是印度。“我父母是中国人。”
他同伴多看了她几眼,中国女孩儿在南法开收割机,勤工俭学吗?长得真挺好的,大眼睛水汪汪,睫毛忽闪忽闪跟小刷子似的,就是晒得有点黑。
宣俊没再多问,和同伴还有助理确定拍摄细节。
grace蹲在矮树丛的阴影下,用帽子扇风。一群人在田里忙忙活活,今天无风无云,他们开起鼓风机。
宣俊嗓音好听,音域很广,吉他弹得不错,乐队配合之下,grace听得竟有点入迷。
一个工作人员向她走来,grace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蹲在那儿碍事,连忙起身。起得有点急,眼前直冒星星。
那人知道她中文不好,试着用英语说道:“我们需要拍一个镜头,你开着收割机从乐队后面经过。”
grace眨眨眼,“也就是说我可以去收薰衣草了?”早干完早回家。
工作人员道:“我们付你100欧元。”
grace惊了,忙不迭地点头说好。100欧元别说在田里转悠了,她能把收割机开到蒙特卡洛。
于是打工少女拍了拍牛仔裤上的土,准备人生第一次mv。
她要做的是当一个移动背景,把收割机从画面右边到画面左边。非常简单,而且看不见脸。她不追星,平时也不怎么看娱乐节目,今早之前她不认识宣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很有名气,不管怎样,她一个用假护照逃出来的,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
揣着一百欧元美滋滋地收工,grace坐了40分钟公车回到梅杰纳街的住所,洗了澡准备晚上出摊。
正值薰衣草盛开的旺季,四方来客把普罗旺斯的昔日首府挤得满满当当。又因着世界杯,整座城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游客亢奋,商家和摊贩们也很亢奋。
grace离开布卢姆斯伯里的时候没带长笛,于是她朝提欧博士借了把小提琴。老夫人的藏品,史特拉迪瓦利名琴,1719年的“火鸟”,无价之宝。
“能换一把么?太贵重了。”grace双手捧琴,呼吸都小心翼翼。
提欧博士推了推眼镜,“家里的琴都是史特拉迪瓦利的,拿去用吧,多赚点零花钱,晚上我想吃烤鸡。”
grace硬着头皮背琴出门,像背了座金山,迈不开腿,走路都顺拐。
艾克斯有很多小广场,广场上有喷泉和雕塑,附近的店家把桌子摆在外面树荫下,撑了阳伞招徕顾客。
太阳还未落山,地上的青石板暖洋洋的,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将琴盒放在脚边,起了个调子,脑中响起上午乐队的旋律,那首曲子蛮好听的,好像叫《夏日,你的谎言》......她缓缓地拉起。和宣俊干净热烈的吉他相比,这首小提琴曲带了丝忧伤。
露天咖啡馆里,宣俊正在给朋友看mv的样片,突然听到熟悉的音乐,整个人愣住,起身四处寻找琴声的来源。他看见人们在一个拉提琴的女孩身边聚集,匆匆和同伴说了声“等我一下”,拉开椅子小跑过去。
原来这首曲子还能给人这种感觉,丝丝缕缕淡淡的愁,却特么戳心窝子的疼。他站在人群中,听一个上午还在开收割机的女孩拉他新写的曲子。
她专注地拉琴,棒球帽遮住半张脸,嘴巴轻轻地抿着。她回家换了条花裙子,看起来又高又瘦,文文静静的。
听了几遍就会拉了,这丫头挺厉害的。
“刚刚mv里的人是她么?”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阿权。”宣俊回头,周权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叫grace.”
周权说:“我知道,我之前见过她。”
一曲完毕,人们鼓掌喝彩。宣俊刚要上前,只听姑娘说道,“这首曲子是一个青年音乐家写的,他是中国人,他的名字叫宣俊,jude.”
“jude.”周权重复道,语气戏谑。
宣俊摸摸鼻子,这丫头记性真好。他从钱包里抽出100欧元,放在她琴盒里。
grace大囧,局促道:“抱歉,没经你允许擅自就......”
宣俊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姑娘,我在做一个夏日专辑,有兴趣加入么?”
grace瞟了眼琴盒里的100欧,咽下口水,“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地上多了一个人的影子,她推了推帽檐抬起头,被夕阳刺得眼花,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眯缝着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