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存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别再用。不然,李淳会尝一尝我这生不如死的滋味——生母嫁人之前曾与人私通生女,在他这等满腹道德文章的学子而言,这罪名不轻吧?——你别逼我用到你和他身上。
“散播谣言罢了,我也会,深受其苦的人,做起来不难算无遗漏。
“我们,就这样吧,就此别过,再不需相见。
“真的是相见不如不见,可这些话总要当面说明白。”
苏妙仪啜泣着,整个人都在发抖,“你怎能如此?你是我千难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会不时时记挂?可我是怎么怀上你的?你难道不知道么?我怕见你,就是怕想起那份耻辱,这你都不能体谅么?”
“那份耻辱能有多重?在你,一半年就能放下而已。”持盈凉凉的笑了,语声冷冽,“生下我之后,你从从容容地将养两个月之后才离开京城——这是寻常为人母的做派?你有一点儿母女离散的悔恨记挂么?你在那时候,真的是个人么?都说母子连心,可你在那时,在之后很多年,把我当人了么?”
第063章(更新)
063
苏妙仪语凝,再一次无言以对。
持盈把玩着酒杯,“你好生盘算一下,是我把你的钱财明抢进国库,还是你主动交出来。若是愿意主动交出来,可以再逗留三五日。陆乾交给摄政王了,他会得到应有的惩戒。”
这几年因为几次用兵,朝廷一直紧巴巴的,父亲做梦都想变出一笔可观的银钱。是因此,她与萧仲麟大婚时简直算得寒酸敷衍,她和父亲都没往心里去,大笔的银钱与其用来摆排场,倒不如花到实处去。
最近,萧仲麟也没少为国库吃紧犯难,但凡出银子才能解决的事情,都要反复斟酌,精打细算。一次真是焦头烂额了,跟卓永开玩笑,说一到这种时候,就想改行做商贾。卓永当时笑不可支,随后就偷偷地告诉了她,说事后想想皇上那个样子,真是心疼得慌。
她倒是有心帮衬,却是无处下手——微末处再节省,省下来的也不够朝廷塞牙缝。这是治标还要治本的事情,只有官员商贾诚心出力,国库才能尽快充实起来。
眼下这样安排苏妙仪,是撒气,是迁怒,对朝廷的好处,倒是到此刻才意识到的。
“持盈。”苏妙仪语声沙哑,轻颤着。终于,她唤出了女儿的名字。
持盈沉默下去,过了好一阵,她周身的寒意慢慢消散,随着情绪恢复平静,语气也转为柔和:“方才我说了太多,有些是冷眼旁观的分析事情,有些是出于对你与许夫人的反感。刻薄歹毒,都是诛心之语——我知道,但我不能不说。若是不说出来,一直闷在心里,保不齐哪日就要疯掉。你多担待吧。”
“我明白。”泪水模糊了视线,再加上隔着一道薄纱,苏妙仪看不清女儿的样子,可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凝望着。
是美丽俊伦、手段强悍的女孩,是能在这样的时刻还能控制心神保持冷静的女孩。
这是她的女儿,让她怕,让她愧疚,亦让她钦佩的女儿。
持盈敛目看着衣袖,“我要说的,说完了,料想你应该也有话对我说。该你了,我听着。”顿一顿,又和声道,“你别再哭了,坐到椅子上说话,好么?”
苏妙仪用力点头,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到厅堂西侧的椅子前落座。
持盈起身走到博古架前,赏看一件件精美的摆件儿,给苏妙仪留出缓和心绪的时间。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妙仪出声道:“丞相与你祖父为苏家斡旋的事情,魏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必是怨恨之至。她晓得我在孝期怀孕,是收买了常年在苏家走动的一位大夫。
“被她拿捏住这样的把柄,我只能听凭她摆布。不然,事情声张出去,已不是一尸两命那么简单。你聪明,定然看得出,我就那种牵挂计较特别多,又不能事事周全的女子,而且把繁文缛节看得比天还大。”
此时,她的语气特别平缓,像是在讲述别人的经历。到底是经历过殇痛、波折,又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若不是今朝被亲生女儿质疑、否定,在人前落泪定是不可能的。
相较之下,持盈自然更愿意面对这样的苏妙仪。她转回到三围罗汉床上落座,敛目聆听。
“她说如果我生下的是儿子,就养到魏家,对外说是她兄长的外室所生;如果我生下的是女儿,就养到她房里一名刚出嫁的大丫鬟名下。我怀上你,比她怀胎早半个来月。是这一点,让她在小产之后,改变了先前的主张,决意把你养在她名下。
“她那时候的情形,应该跟你说了吧,明面上是她仗着怀胎与相公怄气去了别院,其实是趁机数落许家父子,到别院是为了亲自吩咐下人看着我。
“但她和我都没想到,许之焕真动了真气,不曾去看过她一次。越是如此,她应该越厌恶我。
“我们这样的女子,在闺中的时候,仗着出身、样貌或小小才情,都是心比天高,觉着只要自己喜欢的看中的,就该是自己的,毕竟,家世不是许家那样有着百余年底蕴的,遇事总改不了个自以为是的毛病。
“她那时虽然心绪恶劣,但不曾为难过我。
“我怀着你,一日一日,知道你在长大,知道你会翻身、伸手、踢人了,更知道你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儿是我的。怎么会全无感触?那时我想,你一定是个淘气但懂事的孩子,不曾让我害喜,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