檩木矮榻上,手里捏着太医给她配的毒药,哆哆嗦嗦却依旧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厉声问道:“你是谁?”
李谦没有说话,上前几步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道:“宫中的女子是服侍皇上的,是皇上的女人,您就这样赏了我,我哪敢用还是想坏我的内宅呢?我看你不如再把您身边体己的大宫女赏个给我得了,既可以帮我管管内宅,还可以帮我镇镇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醇厚,说到最后还挑着眼角看了她一眼,轻佻狂放的哪里像个超品的郡王。
她气得直发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然后姜宪就醒了。
墙角八角立柱宫灯莹莹如皎月,帐子上丹凤朝阳的织锦泛着青蓝色的光芒。
姜宪却再也睡不着。
眼睁睁地看着屋里的光线渐渐明亮,天色慢慢发白。
情客挂了帐子,指使着小宫女去抱了放在火盆上烘着的夹袄,服侍着她起床。
姜宪头还有些晕乎乎的,直到百结捧了首饰匣子让她挑选今天要用的簪环时才发现百结一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
“怎么了”
百结这才小声地道:“郡主,您今天还要擦点粉吗?”
姜宪刚重生的那会儿,晚上不敢睡觉,怕一睁开眼睛又回到了过去。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晚上就开始做自己被赵玺毒死的噩梦……今天她见到了李谦,又开始梦到李谦……
这李谦不会真是她命中的劫吧?
只要他出现了,连那些噩梦都不敢再来缠着她了?
姜宪心情顿时有些低落,随手选了两支红珊瑚珠花让百结帮着戴上,吩咐她给自己抹点粉:“……免得被太皇太后发现我没睡好。”
到时候外祖母肯定会兴师动众地请御医院的田医正给她来把脉,说不定还会引了曹太后和皇上派人过来问候,甚至是让曹宣过来探病。
百结垂目应诺,动手帮她化了个淡淡的妆。
姜宪让人去请了白愫,两人一起去东暖阁给太皇太后问安,等到太皇太妃过来,众人一齐用了早膳,去大佛堂上了香,念了段经,回到东暖阁又各自抄了几页经书,用过午膳,服侍着太皇太后歇了午觉,姜宪、白愫和太皇太妃这才出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去了隔壁的寿康宫。
白愫挽着姜宪的胳膊往殿后去。
她悄声问姜宪:“你昨天遇到了承恩公,他有没有说什么?”
关于曹太后的意图,慈宁宫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姜宪不敢兴趣地道:“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而已。我能和他有什么说的?”
白愫沉默了片刻,道:“你也不用每次见到承恩公都不理他……他这个人,我听别人说,还挺不错的……大家也都身不由己……”
从前白愫也这样劝过姜宪,姜宪嘴里应得好,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觉得曹宣看她的目光少了热情,根本就不喜欢她,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人,当她没见过世面的傻瓜似乎的,特让人厌烦,因而不管白愫怎样劝她,她见了曹宣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可这一世,姜宪想到昨天白愫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昨天不是好好地和他打招呼了吗?”她望着白愫的眼睛,道,“我现在长大了,肯定不会像从前那胡来了。”
“那就好!”白愫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姜宪觉得白愫的笑容有些寂寥。
姜宪皱了皱眉。
两人已走到东、西三所的分岔口。
“那我回去休息了,”白愫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姜宪那里,而是略显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道,“我们下午一块练字。”
姜宪颔首,直到白愫的身影消失在了西三所,她这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丁香伺候她换了衣裳。
她吩咐丁香:“让情客进来给我捶捶腿,你们都下去歇了吧!”
丁香应“是”,喊了拿着美人捶的情客进来。
情客不紧不慢地帮姜宪捶着腿。
厅堂的自鸣钟滴答滴答的,规律的响声让姜宪昏昏欲睡,闭上了眼睛。
情客压低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来:“郡主!曹太后为清蕙乡君的婚事而来,说是想把清蕙乡君嫁给福建总兵李长青的长子李谦……”
☆、第八章主意
“什么?”如石破惊天,姜宪猛地坐了起来,睡意全无,“你说什么?”
情客低声道:“太皇太后并没有下禁口令,我是听端茶进去的印霞说的。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还见了那个叫李谦的。但是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太后娘娘提这件事的时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装作没有听懂似的。太后娘娘走后,太皇太妃就哭了,还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门第低不说,还要远嫁,太后这是没有把北定侯府放在眼里,不就是欺负北定侯府这些年来没有出什么人才吗?要是真有这么好,怎么不在‘三公’里头选一个嫁过去……”
姜宪已无心听下去。
她捏着帕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怎么会这样?
前世她和白愫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的阁,根本没有李谦什么事……
不对!
姜宪停下脚步。
她回来之后什么事也没有做,事情完全照着从前的轨道在走。前世她没有见过李谦,是因为她没有去过茶房,并不代表李谦就没有来拜见过太皇太后,不代表曹太后就没有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