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头了,剩下便就有人陆陆续续地站出来,纷纷表示听从卫攸指挥。
卫攸抬手止住他们,道:“不必劳烦诸位,只是请大家各尽其职,今日之事,无论何种后果,卫攸都会一力承担。”
说完不待回答,他再次拱手,转身走出屋,江仪从中走出来,跟上他的脚步,担忧地道:“将军,待到太子殿下回来,您……”
卫攸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江仪看着他大步下了城楼,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头望了眼屋里,又望了望卫攸,咬牙去拿了件黑狐毛大氅跟上他。
卫攸骑上马,寒冬已至,他身上只穿了件青袍子,立在刺骨的冷风里,衣袂缠绕着墨发不断猎猎翻飞,江仪连忙把大氅给他披上去。
城门洞开,卫攸和江仪两人策马出城。同时号角声响起,大地上散乱的士兵们宛若墨点,因为这声音而向后撤去,重新棋布星罗般聚齐在城下。
漆夜倾盖,密密麻麻的军队列队而立,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火把连绵起伏,形成一团团暖光,足够让他们看清这个骑马出列的男人。
马蹄在不安地原地走动,上面是牵着缰绳的卫攸,他看着连绵的斥狼营军队,开口说话时嘴边便散出团团白雾,他大声道:“我是卫攸,与诸位阔别两年,未有一日忘却曾经的袍泽之谊。当初洛水战败历历在目,长公主为大周和亲才平息事端,但这份屈辱却从未抹去!”
卫攸高举听啸剑,望着下面一双双眼睛,接着道:“——两年。长公主从容就义为大周换来了两年的太平安乐,让我们的妻儿家人得以免受战乱纷扰。可如今,长公主受昭国迫害身死,此仇此债,我们与昭国不共戴天!今日,荆襄若破,那么等同洛水战败重蹈覆辙,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挡在我们前面,替我们遮挡风雨苦难。”
城墙上,冒出一个小脑袋,陈子钰扒在墙上,伸长了脖子望下看,当他看着底下密集的军队,和最前方的卫攸,整个人都怔住了。
“在斥狼营建立伊始,就从没有站在别人身后的道理。从我们加入那一刻,我们的身后只能有大周的国土和百姓,我们的面前就只能有敌人的尸山血海。”
“今夜亦是如此,十五万昭军就在我们的面前,我们将面对的是血洗深仇的机会,而不是一退再退。”
卫攸的声音停了一瞬,因为底下的将士们开始躁动起来,他缓了一口气:“愿意与我共伐昭军的斥狼营将士们,请你们举起手中的武器。”
空气静了静,接着似乎有种热潮无形的掀开巨浪,无数把刀剑在夜色中举起,那是连绵响起的金戈之声,如雪似月延展开的刀锋之光。
城墙上陈子钰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里满是亮晶晶的一片,那是刀光剑影的映照。
“此战,为长公主,为大周。”卫攸调转马头,扬起听啸,指向逼近的昭国大军。
斥狼营重整阵型再度冲锋,与之前不同的则是每个将士眼里坚毅不移的血性。
昭兵攻来,斥狼营逐渐分散开,队列间距两三仗远,旌旗飘展繁多,鼓声错杂而雄壮,步卒和兵车往来变幻杂乱,声若鼎水之沸,仿佛军队数量极其庞大,一眼望去简直眼花缭乱。
昭兵真正与之交手,才发现斥狼营列阵简直虚虚实实,薄弱之处看似不堪一击,却怎么也攻不到实处,反而让自己绕进去了。
李孟弘骑在马上,看透斥狼营表面混乱而实际稳定,兵车看来杂乱实际却在行进,让整治有序的兵车和士卒故意发出嘈杂的声音,以至于让敌人深陷迷惑,从而打乱原来的部署。
他正要传令下去保持攻势不变时,忽然感觉一阵刺骨的杀意在脑后袭来,那森冷之气仿佛一阵银针般穿透颅骨,无数次在战场死亡交错间的直觉让他猛地侧身,紧接着便看见听啸的剑锋近在眼前。
——那竟然是穿过重重敌阵杀来的卫攸!
听啸攻势分毫不减,瞬间再度横扫而来,李孟弘立即抬起手中长戟,只听两者相击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李孟弘顿时耳朵里嗡嗡作响!手上却丝毫不敢有一刻松动,死死抵着听啸剑。
可不过几息之间,长戟竟发出即将崩断的裂声!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的昭兵们围了过来,同时流箭划破空气飞掠而至!
卫攸剑锋一转,斩断流箭。
李孟弘歇了一口气,往后一退。
“李将军,好久不见啊。”卫攸坐在马上,歪着头笑眯眯地道。
李孟弘却不跟他多话,下令让士卒们围攻而上。
数十多人持矛杀来,卫攸不退反而策马向前冲去。
面前一兵长矛斜刺,听啸一挥,握矛的五指断开,长矛还未落地,听啸再挥,主人的脑袋先一步横飞出去。
紧接着左右两面刀刃同时向卫攸砍来,卫攸只一脚勾住马镫,整个人向□□斜,堪堪避开对方的刀尖,一剑送进他的胸膛里。
听啸抽出的时候,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沾满了卫攸半张脸。他抓住缰绳直起身,对上左边杀来的士卒,对方距离他不过分毫之间,听啸的剑锋却隔绝了一切,只从士卒的脖子上轻轻抹过,他便整个人失力摔了下去。
李孟弘眼睁睁地卫攸握着听啸,大开大阖间近其三尺之人皆倒在剑下,心里的大骇几乎在溢到了脸上。
来不及李孟弘多反应,卫攸的马一近,他整个人如同一只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