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朗星稀,夜晚还刮起一阵大风,驱散了暑热。如此一个美好的夜晚,沈溪原本以为自己能睡个安稳觉。
经过惠娘和李衿的悉心服侍后,沈溪终于香甜入睡,但到子夜时分却不得不醒来,因为寝帐外面卫兵喊得很急,说是有紧急公务需要他处理。
中军大帐内,沈溪坐在案桌后,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然后看向以苏敬杨和王禾为首分列两旁的众多武将。
此番却是南方的战报传到宝庆府,并非是宝庆府周边又出现了新的敌情。
王禾面色沉重,道:“大人,贼寇如今不仅在湖广西部和南部闹得欢,南方局势迅速糜烂,贵州那边就不说,单单只是桂省北部地区,叛军已连克数座县城,官军节节败退,已到溃不成军的地步。”
“现在桂省官民都在等大人领兵南下,一举荡平贼寇!”
苏敬杨看了王禾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嫉妒。
沈溪麾下这班将领中,刚打了大胜仗的王禾那叫一个趾高气扬,这跟苏敬杨的灰头土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溪拿着几份刚从桂北传来的战报,细细端详揣摩。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在之前十几天时间里,全州、兴安、灵川、义宁、灌阳等县城相继失守,桂林府全线告急,地方兵马要么南撤,要么死守桂林府,等着朝廷援军到达。而此时两广总督所部兵马尚未征调北上,只有沈溪这一路在宝庆府,距离桂林有六七百里地,但大都是翻越崇山峻岭的山路,一时间鞭长莫及。
苏敬杨见沈溪不说话,立即出言指责:“急什么,有大人在,还能让桂林府城出现差池不成?桂林府周边有几十个千户所,驻军数万,我就不信区区一群草寇,能攻得下堂堂广西省城!”
道理是这样,省城防备的确不像是地方府县,光是桂林府便有广西护卫、桂林右卫和桂林中卫这三个满编卫,再加上临近的柳州府柳州卫、南丹卫,以及周边十几个独立千户所,加起来一共有四十多个千户所,拱卫桂林府应该问题不大。
但问题是,桂林府始终不是中原大城,在大明,桂林已属于边远地区,这里山川丘壑众多,地方上少数民族聚居,大明中期广西三百万人口,其中汉族只有一百万,大部分还是军户,可见统治之不易。
地方上的卫所很多武器装备都不齐全,城防更是无法跟中原腹地的省城相比,就算比之福建省城福州也有很大的差距。
沈溪看着地图,摇头道:“从我等此刻所处的宝庆府南下,往援桂林府,要么走靖州、怀远、柳州一线,要么走全州、兴安一线,这两条路如今均已被叛军占据。叛军扼守自湖广南下桂北的所有道路,从别处走,难免要翻越那些人类很难逾越的天险之地,实非明智之举!”
一位湖广都指挥使司衙门的幕僚主动出列:“大人,要不咱们兵马继续南下,先得武冈州,平定靖州之乱,消除湖广内部叛乱后再说其他的”
谁的地界谁来管,站在一个地方官员的角度,这么做无可厚非,沈溪完全可以不管广西省治所在的桂林府临桂县城的危机。
毕竟临桂这样附郭府城和省城的大城市,不像普通州府的县城,不是几个叛军随随便便就能攻陷的,不如暂时留在湖广地界,先把地方上的叛乱解决再说。
这便是攘外必先安内!
自己的后花园都没太平下来,就想出兵去援助桂林府,这么做太过冒险。
沈溪点了点头,轻叹:“本官也觉得,临桂县城到底是广西省治所在,拱卫桂林府城的兵马足有数万,再加上数万户汉人军户,叛军断不可能轻易攻陷临桂县城。”
“但是很多事不能以常理揣度,诸如全州、兴安、灵川一线居然全线失守,让本官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叛军兵马到底壮大到何等程度,能在北上宝庆府的同时,还出兵桂林府周边县城,难道有官军与叛军勾结,里应外合?”
一句话,就让在场武将面面相觑。
如同沈溪的分析,如果单纯只是地方叛乱,不过是几个、几十个少数民族村寨勾结在一起造反,打的旗号五花八门,根本形不成统一的指挥,以军户为主的汉人也不可能加入到叛乱队伍中。
如此一来,叛军攻占府、县主要目的是夺取生存资源,连打旗号闹分裂的野心都不敢有,更别说是去进攻省城,公然威胁大明朝廷的统治。
这实在不合常理。
但有一种可能,就是地方上有官员和统兵武将,跟叛军勾结,属于官民一起作乱,以至于桂北县城相继失守,叛军的力量逐渐发展壮大,进而威胁到了广西省城的安危。
马九犹豫良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出列问道:“大人,如今我们身在湖广境内,贸然去管广西那边的事情,是否不妥?”
这番话令马九瞬间成为在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以前马九是那种很少说话,但办事极有效率那种,以前他可不敢在沈溪面前随意发表自己的见解,尤其是在摸不清楚沈溪的意图前。
这次在王禾、苏敬杨等将领面前,马九发言,在王禾跟苏敬杨看来,没什么不妥,毕竟马九是沈溪的人,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马九懂得驾驭火炮,还带着直属于总督衙门的几百兵马。
换了别人,沈溪或许早就喝斥,但既然是马九说话,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开口,沈溪自然要维护马九的尊严。
沈溪点头:“这话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