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的双眼,苏柄临暗中叹了口气,示意雷翔退下。
雷翔忐忑地退了出来,却仍是站在门口,侧耳细听。
屋内,苏柄临盯着跟前站着的阿弦……心里滋味莫名。
第一次见她,是因为雷翔自作主张把她请来,当时她还戴着眼罩,一看就知道是个怪异的孩子,而且看起来有几分阴沉,第一印象,让苏柄临很不喜欢。
谁知道……就是这个让他不喜的人,帮他找到了何鹿松的尸首,阻止他差点犯下毕生难以原谅的大错。
后来,听说她已经被袁恕己看中,留在身边儿,而她经手所破的那些奇案也一一传入苏柄临的耳中,那些案子本身就极玄妙诡奇了,再加上百姓们众口相传添油加醋,越发是玄之又玄,引人入胜。
更叫人大出意外的是,在她的相助下,更加无比顺利地剿除了为患本地多年的马贼。
在此之前,苏柄临虽对马贼势在必得,却也做足了要追逐交战几个月……乃至一年的打算,谁又能想到,那样看似纤弱不起眼的小少年,竟有如此决生死定乾坤的本事?
但只要知道了“他”的出身,这少年能有这样的能耐跟心胸,就也不足为疑了。
上次斩了马贼,在府衙里见到她的时候,相比上次戴着眼罩略显阴沉的模样,却已经是明朗动人的多了,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润澈的双眼……
但这一次,双眼肿的几乎看不清本色,又……如此狼狈不堪,通身透着绝望悲伤的气息,除此之外,却又有一丝让苏柄临不喜而不安的……
他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阿弦,猜测那令自己不安的是什么,问道:“十八子来找我?所为何事。”
阿弦定睛看着苏柄临。
她说道:“我想请苏老将军替我解疑。”
苏柄临问:“哦?你说。”
阿弦道:“我想知道,什么叫做‘后宫可无佳丽三千,不可一日无朱妙手’。”
高建说过,那天曾看见有个神秘人来找老朱头。那人走后,老朱头就“病”了。
可惜高建并未看清那人的脸。
但是幸好……阿弦看见了,不仅看见了,而且听见了两人的说话。
阿弦原本不懂,苏柄临乔装改扮,在巷子里跟老朱头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昨夜老朱头说了她的身世之后,阿弦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苏柄临细看她的表情:“他果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昨夜老朱头向阿弦说了有关她身世的话,阿弦不肯相信,等她想到要问一问她的父母是谁的时候,老朱头已经去了。
但其实那也没什么要紧。
如果是在以前太平无事的时候,阿弦或许会因为知道自己有这样悲惨的身世而惊骇或悲痛,但现在……她虽然震惊于在自己的身世上老朱头有所隐瞒,但眼下最关心的,是老朱头因何身亡。
阿弦本能地感觉,老朱头的死,跟自己的身世只怕脱不了干系。
这才是最让人难过无法接受的。
迎着苏柄临审视的目光,阿弦深吸一口气,微微扬首,用沙哑的嗓子道:“伯伯不必告诉我别的,我只知道他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也只知道他是这世间唯一对我好的人,这已经足够了,现在,有人害了他!我想知道是为什么,想知道凶手是谁,老将军既然对一切成竹在胸,不知可不可以给我解惑?”
白色的浓眉皱起,苏柄临眯起双眼,沉吟着不曾立即回答。
面前这张脸泪痕狼藉,又有些肿胀,双眼更是早看不出本来面目,但是……却让苏柄临难得地不安。
——“唐三代后,女主武王”。
这一句话苏柄临也是知道的。
但是太宗并未除掉那个后宫的妇人,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不过当时苏柄临对武媚娘的印象还没有后来那么深刻,所以在他看来,一介女流而已,断不至于真的会掀起什么惊天波浪。
袁天罡再灵验,这一次也实属荒唐,千百年来,并没有任何一个“女王”,难道李唐会如此不济?
所以在的只太宗将武媚娘送入感业寺后,苏柄临更加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一天,他立在满朝文武之中,曾看见了那遁入空门,就此与青灯古佛为伴的武媚娘。
当时那女子也是满面泪痕,楚楚可怜,像是任由宰割的案板上的肉。
然而……就是在这种宛若身处绝境的武媚娘的身上,有种让苏柄临不喜的气息。
就如同此刻阿弦站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种退无可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然之气。
所有人都以为感业寺就是武媚娘的终点,谁又能想到,这反而成了她腾空而起的新的起点,当这个本该自生自灭的女人忽然又成了李唐的皇后之后,苏柄临发现自己对她跟袁天罡都有相当深的误解。
他彻彻底底地低估了这两个人。
苏柄临定了定神,道:“你要是知道了所有,又该如何。”
阿弦道:“我人在公门,大道理并不懂,只知道杀人者死!”
苏柄临道:“你想给老朱头报仇?”
阿弦道:“于情于法,都该如此。”
苏柄临道:“倘若对方是你惹不起的人呢?”
阿弦道:“这个就不必老将军操心了,虾有虾道,蟹有蟹路,我虽然一身卑微,却也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也要为伯伯报得此仇,不管对方是位高权重还是……”
她毫无惧意地对上苏柄临深沉的目光,“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