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却比她动作更快,身形一闪就拦住了她的去路:“既然我是马主人,我说让你骑,你只管骑就是。”
江令宛真不想骑啊,万一骑上去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飞,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呐?
“还是不了吧。”江令宛硬着头皮,做最后的挣扎:“五舅舅的马肯定只认五舅舅,我跟它不熟,万一它不喜欢我,摔了我怎么办?”
“你竟然如此怕马。”萧湛眉头微微拧起,有些诧异:“我以为你是真心想学骑马,不想却只是嘴上说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
他微微让开一步,放江令宛离开。
江令宛求之不得,听了这话抬腿就走。
萧湛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默声数数:一、二、三、四、五……
数到五的时候,江令宛脚步停下,转过身朝回走。
她步伐很快,转眼就走了回来,倒打一耙地埋怨道:“五舅舅真是脾气不好,我不过不想骑你的马而已,您就轰我走,真是没耐心!”
她虽然还有些害怕,但神色间的怯懦已经消失大半,很显然,对马术的渴求,战胜了她的恐惧。
“来吧!”江令宛放出豪言:“不就是一匹马吗?有什么好怕的!五舅舅你看着,我今天一定驯服了它!”
小姑娘昂首挺胸,两腮酡红,双唇微微抿着,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
这样的场景有些搞笑,可萧湛却笑不出来,心里反而生出一种骄傲、心疼的情绪。
其实小姑娘家家,不会骑马也没什么,但是他知道,她想要月考前三的名次,想要参加四如堂教谕选拔。
她有决心,他自然要帮她。
不是直接送她到那个位置,不是将她想要的捧到她面前,而是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前行,陪她走到目的地,看着她亲手攫取胜利的果实,赢得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才是这个倔强的小丫头真正需要的。
……
“握住缰绳,固定马头,左手抓鬃,右手撑鞍,踩马镫,抬右腿,翻身,跨坐。”
萧湛一边讲述要领,一边演示,行云流水般流畅,猎豹般敏捷矫健,举重若轻,动作优美熟练。
整个过程中,那匹黑色骏马连动也未动一下,与它的主人一样沉稳。
前世,主子有一匹名叫红玉的汗血宝马,它不仅神骏彪悍、日行千里,还主子心意相通,按主子的号令行动,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令行禁止,聪慧无双。
萧湛的这匹黑马俨然不输主子的红玉。
江令宛突然信心倍增,觉得有萧湛,有这匹黑马,她一定没问题。
“现在换你。”萧湛从马上下来,将马缰放到她的手中。
尽管江令宛想象的很美好,当真正去做的时候,被马甩下来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她本能就想弃马而逃。
萧湛冷静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许退,握紧马缰。”
与此同时,他大手覆在江令宛的手上,紧紧握住:“不要怕,我在。”
江令宛喉头发哽,没办法说话了,她挣了几下根本挣不开萧湛的手,只能咬着牙踩上马镫。
踩了几下踩不住,然后脚就被萧湛抓着,牢牢按在马镫上。
手抓得稳稳的,脚也踩得稳稳的,马也纹丝未动,稳定如山。
从前那种摇晃不动,踩不稳,站不住的情况没有出现,江令宛心头大定,回想着萧湛上马的样子,脚下用力,一抬腿,翻上了马身。
她心里还是害怕,翻身的时候忙把眼睛闭上了。
萧湛抬着头看她。
小姑娘双唇苍白,脸颊绯红,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紧紧贴在额头上,她眼睛闭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看不到了,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泪珠,看着像经雨的花蕾,可怜又娇弱。
这样怕马,还这样为难自己,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
萧湛松开手,才动了动,就被她一把抓住了:“别松开。”她声音哽咽,已经带了哭腔了。
萧湛就不再动,由她抓着他的手,像可怜兮兮的小动物,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萧湛看了一会,声音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好,我不松开。”
过了一会,他才轻声问她:“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一看?”
“嗯。”江令宛点点头,睫毛抖了几下,才慢慢睁眼。
眼前是西垂的落日,晚霞横照铺满西边的天空,瑰丽的云朵,绚烂的光芒,归林的倦鸟,飞转的暮鸦,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炊烟,与寺庙的钟声一起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漂亮、真实、充满人间的烟火气息,让人心里踏实,平静、又充满希望。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停下来好好欣赏落日了。
她忍不住喃喃出声:“真好看啊,我怎么不知道京城的晚霞竟然这么美!”
“是啊。”萧湛看她一眼,微微颔首:“今天的晚霞格外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