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如水的双眸,与焰驰完全相反,不深,只是太浅,所有情绪意图似乎全然显露在眸中,竟是丝毫不去隐瞒的。
当然,梁枫仪也作出了判断,此人,绝不会比焰驰好对付。
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之中,阵阵烤肉香弥漫在园子中。“已故”的摄政王、焱王、淼国的人质皇子……这身份尴尬的三人,此时只平静的站在烤肉架边,动作优雅地享用着美食。梁枫仪大口的将牛肉塞进嘴里,仿佛他已经饿了很久。他抬头,迎上焰驰的目光,微笑。而赤炎的目光始终含着笑意游走在两人之间。
三人相互琢磨着,但却都没有表现出来。
梁枫仪突然想到,达?芬奇名画《最后的晚餐》中那只握着匕首的第十四人的手。
浅笑,刀,在心中哪。
25
夜幕之下,凇渡北门五人五马幽幽而出。阴柔的月光从密林间隙中淡淡洒下,在地面留下斑驳地影,犹如猛兽鬼怪的爪牙,远处森山之中不时传来阵阵狼号。梁枫仪举目而望,才觉夜晚的凇渡城外竟是让人心中发毛的。
“皇弟请回……”
焰驰沉然出声,仍看不出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是,皇兄路上小心。”赤炎含笑拱手道。轻拉缰绳,调转马头之际,朝梁枫仪回眸一笑,目光转向焰驰,却是柔中带冷。
“皇兄,可别忘了十年之约。”
焰驰沉眉,兄弟对视数秒,才低声淡淡道,“忘不了。”
话出之时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地淡笑,不知为何,那抹笑,落在梁枫仪眼中,心中猛然抽痛。
赤炎若有所思,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却只点了点头,挤出淡然的笑,率钟挺虎、霍德轩驾马回城。
十年约定?会是什么约定呢?
摄政王之死,召告了天下,自然是不会死而复生的。那么,这两兄弟……谁比较聪明?
梁枫仪轻笑,跳下马来。不理会焰驰脸上的愕然,动手解下缰绳、马鞍,然后猛地一脚踢在马屁股上。枣红色的马儿嘶叫一声,狂奔进林中,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梁枫仪抬头,对上那双黑夜星辰般的眸子,淡然一笑,伸出了手。就像那日在河中一样。
“前面的路有很多条,我走的,恐怕是你最不想走的那条。”
沉冷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回荡,有中让人悲哀的空洞。
“即使如此,还要跟我走吗?”
焰驰的声音被风吹散,梁枫仪面带微笑,没有回答,心中却如刀剜般疼痛。
手,猛地,被握住。
只是瞬间,已被焰驰以几乎要捏碎骨头般的力道,紧紧拽进怀中。
马踏枯叶,飞快奔走。
梁枫仪把头深深进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想起那时他背在身后微颤的双手。
原来,这个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有情花,烂漫叶
轰轰烈烈,扬扬洒洒
垂落人间,漫逐流水
戏舞软风,醉酒红尘
莫如此境。
一切放下,一切自在,当下放下,当下自在。
他若真能做到,早成了佛。正因为放不下,所以他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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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仪……”
飞雪夹杂着枯叶齐舞,覆雪的树下,月白长袍,袍摆随风轻扬,梁枫翼唇边噙着笑,月色之中,远远望去仿若的一株雪莲,纤尘不染,遗世独立。
“大哥,我回来了。”月莹谷,久违的地方,只是他没想到,再次来时,竟然是以这样的心镜。
梁枫仪翻身下马,缓步走到树下,唇角含着丝浅笑,面上罩着薄霜,飞扬的衣袂间彷佛披拂了天地所有的寂寞,胜雪的白衣下仿佛集敛了人间所有的寒冷。
“下午才收到飞鸽的书信,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到了。”
梁枫翼抬手抚去他面颊上凝结的寒霜,微微点头。
“冷么?”
梁枫仪摇摇头,从袋中摸出一张残破的布片。交到梁枫翼手中。这,正是他当日所画那份假的月莹谷地形图,只是部分地方,已做了修改,改回了原样。
“焱军手上的月莹谷图已被我做过手脚……大哥若不出兵,焱军三日后也会攻来。”那时焰驰果然是将地图复制了很多份的,才还给了他。然而焰驰绝对想不到,他所绘制的两张图,不论是交给焰驰的,还是被焰驰偷去后来被他自己毁掉的地图,均是假图,而真正的地图,一直在他脑子里。
原本他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而如今那一处修改,却能帮他的大忙。
梁枫仪苦笑,他到底是放不下,将自己卷了进来。
梁枫翼微微颔首,轻拍过梁枫仪的肩膀,“走,回营布防。”
当焰驰发现他溜走,会是怎样一种反应呢?走在回月云关的路上,梁枫仪还是忍不住地想。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在他们相处的日子里,他几乎是从不透露自己对淼国存亡的想法,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几个时辰之前,他们仍旧说笑,谈天,饮酒相拥,而午夜,他却没留只言片语,终还是回到了作为梁枫仪,该回到的地方。
想到此处,梁枫仪不禁锁眉,唇角浮出一丝苦笑。
“怎么了?”
梁枫翼覆上他左手,丝丝暖意渗入皮肤……
[别走……]
一句呓语,来得却是那么是时候,他知道这不是巧合,可他却,仍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