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来,我连你老父亲的皮也剥下来。”
“小人知道,知道。”
叶掌柜连滚带爬地进了屋,不住地抹额头冷汗,点头如捣蒜,乞怜地望向周大夫:“周老,您就快点替人看病吧,兄弟的身家性命现在都靠你了。”
周大夫沉吟着,终于走到床边,解开了青年衣服查看伤势,见到青年左胸一片乌青,肿得像个发酵的面团,不禁变了脸色。
“这下手的人也太狠了,唉,打断了人家四根肋骨。有根断骨差点就刺进肺叶了,好险……”他一入病情,倒是聚精会神,絮絮叨叨地搬出药箱准备施救,全然没留意到男人的脸变得苍白如雪。
余幽梦颓然往桌边一坐,盯着周大夫忙前忙后:身上衣服还在滴水,可他半点也没想到要脱下衣服拧水。
脑海里,除了紫冥灰白的脸庞,再也考虑不了其他任何东西……
手指狠狠插进湿漉漉的头发,似乎想靠这个动作来压住某些快要爆发喷涌而出的情绪,却徒劳无功。那种感觉来得如此猛烈,让他的心脏也几乎承受不住地痉挛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紫冥喜欢他,紫冥看他的眼光,就像他当年追逐阮烟罗时同样的痴迷。可迷恋一个人,不是应该将那个人牢牢抓在手心,不容任何人分享?
“……为什么?紫冥……”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心乱如麻间,听到紫冥昏迷中也在无意识地低声呻吟,他狠命咬紧了嘴唇:
恨自己为什么不肯听紫冥解释!为什么没有对紫冥多一点信任?
周大夫虽上了年纪,手脚却端得利索。四更时分,已将紫冥断骨处一一搬正,涂药打上夹板包扎停当,额头的伤口也用纱布包起,又开出满满三张纸的药方。
叶掌柜早在旁等长了脖子,也不待余幽梦交代,如获至宝地抢过药方冒雨冲了出去。不过半柱香就返回。从一个大油布包捧出药材,居然还有几套全新的里外衫裤,赔着十二万分小心,战战兢兢送到桌上,只盼能讨好眼前的瘟神,早点放他脱身。
余幽梦看到干净衣裳,倒醒起紫冥全身湿透,不换掉恐怕会引发风寒。他走近床边就去帮紫冥脱湿衣服,一不小心触到紫冥伤处,紫冥猛地发出声惨叫,吓得他不敢再碰。
“哎呀,你别把他刚接正的骨头又碰歪了,走开走开!”
周大夫正在煎药,忙放下手里活,将余幽梦推过一边,帮紫冥换上衣服。
紫冥痛楚紧皱的眉头慢慢地展开,嘴唇微微蠕动,开始断续呓语,突然间大喊:“我真的没有想杀他,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他叫得十分尖锐凄厉,余幽梦周身发抖,冲到床边,见紫冥脸上肌肉扭曲,双眼紧闭,原来还是在说梦话。
余幽梦无力地坐在床沿,想跟从前那样用手指帮紫冥理顺纠结一堆的头发,竟提不起勇气去碰。听到紫冥声音又低了下去,呻吟了几声,居然轻轻啜泣起来。
“好痛……我不要你喜欢上别人……不要……”
余幽梦鼻梁一阵酸,低头凑在紫冥耳朵边轻声道:“别哭了,这下半辈子,我除了你,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第一次,阮烟罗被他抛到了脑后。不是想不起,而是跟紫冥为他所做的一切相比,他之前对阮烟罗的执著显得那么幼稚可笑。
“……我想我直到今晚才明白,什么才算真正地喜欢一个人。我也终于知道,谁是真正喜欢我的人……”
他根本不理会旁边周大夫和叶掌柜两张老脸已经尴尬地越垂越低快钻进地皮里,轻吻着紫冥散乱枕上的湿发:“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回悬崖,从此再也不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好不好?别再提什么缘分到头的话,我后半生,都要和你在一起的……”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伸手去拭紫冥眼皮下隐约的一点血迹,指尖与紫冥脸庞接触的瞬间,紫冥又开始抽噎。
“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要丢下我,燕南归……我胸口真的好痛,燕南归,你别走……你不要死啊……”
余幽梦的微笑就此凝固。
紫冥还在低唤哀求着,泪水缓缓淌过鼻翼两侧时,余幽梦遽然省悟,紫冥口中反复念着的这个名字,应当就是那玉瓶中的亡灵——
“……原来,他才是你心中最亲最重要的人么?”他扯着僵硬诡异的笑容问。
胸口腾起的酸涩就是嫉妒吧……余幽梦凝视紫冥鼻侧泪痕,忽又兴起想笑的冲动。
说到底,他和紫冥,究竟谁将谁当做了替身?这场角逐中,他们其实两败俱伤……
抱着心头一丝不甘,他再度凑近紫冥,想听清楚紫冥的嘴里是否也会吐出他的名字。可紫冥停停喊喊,叫的始终都是燕南归,偶尔喊一两声爹爹,又没了声息。
一罐药熬成,他终究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的声音。
第十六章
狂怒下踢出的那一脚,踢断了紫冥的肋骨,也断裂了他和紫冥之间本就脆弱得岌岌可危接近破碎边缘的那点情谊了罢……
余幽梦深深合上了眼帘,周身溢散而出的无形寒气令黑鹰也局促不安,低叫一声飞离他肩头,停在铜盆边啄饮雨水。
周大夫拿干净丝绵滤去药渣,端着药碗正准备给紫冥灌药,却被余幽梦抢了去。
“我来喂……”余幽梦从怀里摸出粒朱红色的丹丸,捏成碎末混进药汁里慢慢调匀。
注意到周大夫惊诧询问的眼神,他涩然一笑:“这种药叫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