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晨:“知道是知道,可我还以为,那是骗人的。”
温七抬眼:“怎么说?”
君晨:“很多人都说你师父是五年前去的隐山,但其实,他十五年前就在隐山住了,你是十四年前被送到庄子上的,巧得是,同在那一年,隐山周边的庄子价格暴涨。也有不少人守不住自己在那边的庄子,我以为你们温府是为了护住那庄子,才找个家中女儿病弱的借口,把你送过去的。”
至于为什么是温七,不是说温七天生哑巴吗?遇上这种事,会被头一个舍出去,并不奇怪。
温七:“对了一半。”
“一半?”
温七放下话本,告诉他:“我不是生下来就哑的。”
君晨一愣,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就跳出了一个糟糕的想法,那个想法让君晨在这暖烘烘的屋子里,寒了一下。
这一下,从背脊,寒到眼底。
“那… …”
“我祖母娘家有一种药,吃下后能让人发烧,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病了一般,但若用寻常治发烧的法子治,是绝对治不好的。时间一长,人就‘病死’了。”温七笑了笑:“这药是祖母娘家特别制来整治不听话的妾室用的,既不怕伤了夫妻和睦,又能悄无声息除掉个不听话的。”
君晨睁大了眼睛:“他们给你吃了这药?可为什么?你那会才多大啊?”
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狠手,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温七接着说道:“这个药是有解药的,吃药后只要早些吃下解药,左右就是假病一场,伤不了身体。我祖母本是想用这个药,在温家姑娘里挑一个,借口养病送去庄子上。”
君晨咬牙:“你祖母挑了你?”
温七摇头轻笑:“她挑了比我大几个月的温瑶。”所以温七才觉得,这事也不能扯到老夫人身上去,毕竟最开始,被挑中的就是温瑶,而不是她。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温三是家中第一个嫡孙女,养在祖母膝下,祖母舍不得。温五是庶女,份量不够。温瑶比温七大几个月,用药能保险一些,而且那会儿温瑶年纪不大,与老夫人也没有现在这般亲厚,老夫人自然不会舍不得。
君晨一愣:“那为什么最后是你?”
温七:“温瑶把下了药的点心给我吃了。”
君晨:“她是故意的?”
这个问题在温七借着林珝手下的情报组织把真相查出来后也疑惑过。
温瑶也就大温七几个月,温七那会儿不过是个懵懂孩童,不懂事也不记事,温瑶应该也是这样的。
所以温二太太才会在知道事情真相后没有去迁怒温瑶。
因为她觉得温瑶和自己女儿一样,什么都不知道,那块点心多半是温七去温瑶那里玩,看了嘴馋自己吃下的。
但是后来,温七发现了一件事,并因为那件事,温七重新查了一遍,这才终于发现了一个让她觉得她必须要找温瑶把这笔债讨回来的事实----
温瑶生而知之。
她从出生起就懂事,并有记忆。
她知道点心被下了药,所以她是故意让温七吃下了那块点心,她还怕温七吃得不多,病得不重,在药效起来前,跟温七玩捉迷藏,让温七躲在假山里,发烧昏迷了许久才被人找到。
这些,都是温七费了不少功夫才一一确认下来的。
“生而知之?”
温七:“嗯,你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孩子躲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说出那些大人才会说的话,有多可怕。”
其实,温瑶不愿被牺牲这没什么,她可以不吃,可以把点心扔掉,再用别的办法把事情透露给三太太,让三太太这个亲娘护着她。
可她没有,她把下了药的点心给了温七,亲手哄着温七吃了下去。
温七:“之后老夫人就顺水推舟,把我送去了庄子上。老夫人还骗我母亲,说只要我去了,就会给我解药慢慢调理身体。但其实解药我早就吃下了,还因为耽误了些时间,损了底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君晨想想:“你祖母费这么大功夫,不仅仅是为了一座价格不菲的庄子吧?”
温七:“嗯,其实那一年有少数的人得到了消息,知道国师就在隐山。我祖母大概是通过娘家知道了,以我师父的地位名声,舍一个孙女,保住隐山下的庄子,不亏。”
温七如同在讨论别人的故事,轻松而随意。
可如果真的不在意,她也不会把这件事查得这么清楚详细。
君晨抬起手,突然就往温七鼻子上弹了一下。
“唔!”距离太近,温七没能躲开,被弹了个正着。
“啊,抱歉。”君晨没什么歉意地说了句,然后提议:“作为赔礼,我请你吃顿饭吧。”
温七:“啊?”
话题是怎么跳到这儿来的?
而且,吃饭?什么时候?去哪吃?吃什么?
为什么听起来不像是临时起意,更像是早有预谋呢?
温七疑惑着,看君晨起身,先是拿来架子上的斗篷给她披上,又亲自替她填了手炉塞她手里,然后才拉着她,出了屋子。
君晨带着温七跨过长公主府,一路到了他的旭王府,带着她去了梅园。
只见本就挂着灯笼的梅园此刻的灯笼比温七上一回来还多了一倍不止,将梅园照得如同白昼。
梅园一边是君晨住的屋子,另一边则是一间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