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今日是你陪着夫人进的宫,到底发生何事了?”那嬷嬷被两人一人一句,说的一头雾水。
“夫人?”金月问询的目光望向陆氏。
“你说吧”陆氏点了头。
“平嬷嬷,今晚宫宴上,大姑娘被诊出怀了皇嗣”名叫金月的丫头脸色颇不愉的回道。
“什么?”平嬷嬷惊讶过后,心中也就了然,为何她家夫人从宫里出来后,就在塌沿边上枯坐了这么久。
若是她家二小姐不走,如今的这些,都该是她家二小姐的。
“这个小孽畜,若不是她,我的清儿也不会如此年纪就早早离世,留下我自己,独自在这吃人的世道继续受这些猢狲的磋磨。”毫无预兆的,陆氏突然伏在塌上哭了起来。但是为了不弄脏身上的华服,她哭的时候,下巴也是尽量离着衣领远些,让脸上的泪滴落不到自己的衣裳上。
“夫人----”平嬷嬷剜了眼还楞在那里的金月,金月恍然,上前想要安慰陆氏,却被陆氏一下甩开。哐了一个趔趄。
“我可怜的清儿啊,你怎么就不能多陪娘几年,如今这福分都让这猢狲辈给占了去”
“夫人,老爷来了!”陆氏还欲嚎啕,忽的听到外面传来银星的通报声,哭声戛然止住。一张脸变的极快,若不是脸上泪痕犹在,根本让人看不出刚刚哭过。
“夫人先擦擦眼泪,莫让老爷察觉出什么来。”平嬷嬷将手里的帕子递上去。小声劝慰道。
“嗯”陆氏识时务的很,知道有些事还不能在虞庆海面前表露出来。
“你这婢女怎么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稳当?”虞庆海解下身上的披风,他刚刚从前院的书房过来,就这一会儿的路,身上就落满了雪花。
今日的宫宴他也去了,但是他与其他大臣们都在麟德殿的前殿,所以对于内殿发生的事自然是不如陆氏清楚。
“夫君怎么今日想起来主院了?”上前将虞庆海的披风接过,递给一旁的金月。陆氏脸上一派欣喜的嗔问道。
“……”虞庆海深深的看了陆氏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接过一旁平嬷嬷递过来的已经浸了热水的布巾往脸上覆去。舒服的擦了把脸,虞庆海睁开眼,看到陆氏也知趣的不再说话,开始由婢女伺候着更衣。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陆氏自己也已经收拾停当,头上繁复的头饰都已经卸下。虞庆海将朝服换下,换上一身家常的雪青色直裰。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虞庆海说的是金月平嬷嬷她们几个。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事要与陆氏单独相商。
“夫君今晚好像有心事”陆氏上前递给虞庆海一杯茶。面带担忧的问道。
“今日在麟德殿的内殿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皇上回去的时候脸色那样差?”虞庆海将茶接过,用上面的盖碗盖子撇了下茶叶,浅啜了一口。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陆氏坐在塌沿上,将今晚在内殿发生的事,捡重要处给虞庆海讲述了一遍。
“幼白有了皇嗣是好事,既然是好事公布出来与我们府上也有颜面。”略微沉吟了片刻,虞庆海背起手,面带喜色的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塌上的陆氏默不作声,但是握着的手,指甲已经在手心中印出一个个匀称的月牙。
“幼白进宫之初不懂收敛,在宫中早已经树敌良多。此次她又因为腹中的皇嗣,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妾身,妾身看着……”陆氏的话,成功止住了虞庆海的步子。
“看着什么?”虞庆海望向陆氏,眼中泛着探寻之色。
“看着怕是凶多吉少”陆氏说完,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倒是有几分像是为自己儿女着想的贤惠嫡母。
“胡说,她在宫中,腹中怀的又是皇上的头一个孩子,怎会有事?”对于后宅之事,虞庆海了解的不多,也不屑于了解。他固执的认为,男子就该将眼光放在宅院外面,放在朝堂上,放在家国大事上。
“夫君,此事绝对不是妾身危言耸听啊。”陆氏眼睛微微睁大,脸上一副严肃的模样。
“光是今日在麟德殿内殿的种种,那位钱贵人说话夹枪带棒的,就不像是什么好相与的。还有其她宫妃娘娘们,一个个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善茬儿。咱们幼白就是性子太直了,当日初进宫的时候就横冲直撞,如今虽说吃了次苦头,但是先前的祸根已经埋下了。”陆氏说着,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副为之揪心担忧的模样。
“那夫人看来,此事该如何是好?”虞庆海也坐到塌沿边上,双手置于双膝上,将头转向陆氏的方向。
“这办法嘛,无非就是教导幼白从现在开始就敛声屏气的过日子,莫要再张扬,莫要再跟人结怨。”陆氏双手交握搁在腿上,脸上的神色在柔和的烛火光下,更显柔美。“自从清儿走了之后,妾身就一直将白儿当作自己的亲女,如今她身处这样的困境,妾身身为她的母亲,自是会细细为她打算。”
“那……你明日递牌子进宫一趟,将这些说与幼白听听,告诫她不可再任性。要考虑大局。”虞庆海叹了口气,拉起陆氏的手,往内室拨步床的方向走去。“歇息吧,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