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张公子后,韦氏带着小姑子进了内室,道:“张公子家有良田百顷,在长安有三家绸缎庄,妹妹你若是嫁过去了,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有享不尽的福气。”
采青问:“那张公子家世如何,可是官身?”王沅也拿眼睛瞅着韦氏。
韦氏干笑一声,“不说天子脚下的长安,直说五陵邑,多少勋贵人家,但大多只剩下空架子了。就拿咱们家来说,说起来是关内侯,其实谁不知道,咱家就是一破落户,走在外面还没有张家风光。再说,妹妹,你名声在外,难得张公子不介意……”
采青气得脸色发青,想张嘴反驳,王沅拉出她,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反正韦氏也不能决定她的婚事,没必要在这上面争执,更何况,韦氏说的是实话,王家可不就只剩下一个关内侯的招牌了,父亲王奉光依靠祖荫,衣食无忧,但是得过且过,不事生产,爱好是斗鸡走马,且为人大方,呼朋唤友,王家祖宗攒下来的良田财产,这些年过去,也被他变卖的差不多了。
过了不多久,王奉光与王舜进来,王奉光问女儿:“女儿,你觉得张公子怎么样?”
王沅实话实说,“看外貌不起眼,不知他人品如何?”
韦氏抢着说:“张公子是我娘家弟妹的堂兄的表弟,为人最是孝顺,还讲义气,相公,你说是不是?”
王舜沉吟,“一表三千里,更何况是这拐了两道弯的亲戚,你弟妹确定了解张公子的人品吗?”
韦氏瞪了他一眼,笑道:“公爹,妹妹的事情儿媳一直都放在心上,这张公子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品不好,我弟妹也不会介绍给妹妹啊。”
她一心想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于是又添了一把火,“有好些人家都想要跟张家结亲,我弟妹也是因为亲戚关系,才专门留给了妹妹,更何况张公子年纪不小了,张家希望两家尽早把婚事定下来,公公,相公,良人难得,可千万不要再耽误妹妹了。”
她这一席话把王奉光与王舜说的有些心动了,正在这时候,次子王骏走了进来,王沅见到二哥过来,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二哥查到了什么。
王骏表情凝重,沉声道:“爹,不能把妹妹嫁给张公子这种人!”
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王骏身上,韦氏有些心虚,提高声音道:“二弟,妹妹好不容谋到这门不错的婚事,你可不要捣乱,妹妹尅夫的名声长陵邑无人不知,张公子肯来求婚已是大幸。”
“长嫂为母,嫂子,你说这话心不心虚?”王骏盯着韦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身形高大,气势凌人,韦氏浑身一抖,缩在王舜身后。
王骏道:“我去探查过了,那张公子恶名在外,骄奢淫逸,家中小妾众多,光庶子就有三个了,去年还喝酒与人斗殴,他父亲花了大钱才把他赎出来,他的名声坏了,长安城无人再与他家结亲,这样的人,妹妹岂能嫁给他。”
王舜兄弟俩感情很好,十分信任弟弟,闻言立刻盯着韦氏,道:“作孽,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妹妹,你不是说已经查清楚了吗?”
家里众人一向疼爱幼妹,兼之她婚姻之事坎坷,更加怜惜她,连王奉光的脸色都变了,韦氏挤出两滴泪水,掏出帕子擦拭,“我弟妹跟我保证那张公子人品是极好的,我就信了,谁知……妹妹如今已经十九岁了,就是因为太担心她,我才忽略了……”
韦氏进门后,生儿育女,料理家务,无甚大错,王奉光心里虽然有些埋怨她这次没有把事情做好,但还是挥挥手,表示这事就算了,“下次万不可这样。”
张公子的事情不了了之,王骏与王沅年纪相差才两岁,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些,他送妹妹回房,路上采青拍手笑道:“幸好小姐机警,提前让二公子去查了那张公子的底细,不然真定下了婚事就不好了。”
王沅手里拿着一枝柳条晃来晃去,“就是麻烦一些罢了,大不了离婚再嫁!不过还是要多谢二哥,真嫁过去免不了吃亏的。”大周朝,政府极力鼓励民间多生育,女人丧夫或者离婚再嫁乃平常不过之事。
张骏道:“嫂子做事不地道,分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父亲与大哥居然就这么轻轻把这事给放过去了。”
“那能怎么办,真真与延寿是嫂子的两张王牌。”王沅自嘲,父亲年纪大了,大哥嘛,现在嫂子与一对小儿女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已经渐渐顾及不到幼妹了。
“妹妹,你放心,有二哥在绝对少不了你一碗饭吃,父亲若是不在了,你就跟着我过,我养你。”王骏承诺道。当年母亲过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yòu_nǚ了,兄弟俩在母亲床前立誓,一辈子都要照顾妹妹。
王沅眼眶温热,眼下她在家里只会越来越艰难,幸亏有这个二哥在,兄妹互相扶持。
采青看着这兄妹俩,心里遗憾,要是二公子是长子该多好,老爷百年后,继承了关内侯的爵位,才能更好的护住小姐。
第2章
王家人口简单,小叔子、小姑子都不是多事的人,韦氏主持家事倒也轻松。一般吃过午饭,韦氏会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照看一对儿女。女儿小名唤做真真,今年八岁了,长得玉雪可爱,端端正正地坐在案桌前面,拿着毛笔认真地描红;儿子延寿则是牵着鸠车在室内跑来跑去,他才三岁,是个小胖墩儿,穿一身大红衣裳,圆滚滚的,像个喜庆的狮子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