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的手心冰凉,她感受着谢晋之放在她掌心的温度,低声道:“爷喜欢我吗?”
谢晋之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不喜欢你,我娶你作何,放在家里当摆设吗。”
他见卫氏仍然面有忧愁,补充一句道:“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只管忘掉,我会待你好。”
谢晋之昨晚昏昏沉沉,早不记得那句轻声呓语的“淮姻”是源于现实还是梦境,他见卫氏满脸疑心,还以为是府上的人在背地里编排了他什么。
他道:“三日后的回门,总要给娘家带些礼物,你的嫁妆是一定动不得的。我带你去库房选几个上好的东西,你回府的时候也好有颜面。”
新娘第一次回门对女孩儿确实非常重要,这是女儿在夫家是否受宠的一项证明。
当然,这也是谢晋之与卫家联络感情的最好机会。
再怎么样,卫氏的父亲毕竟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以后用得到的地方尚会很多。
提到回门,从昨晚便弥漫在卫氏心上的阴霾这才淡去一点,她的面上初绽笑容:“那我随夫君去看看。”
谢晋之挽上她的手,两人一同走向库房。
谢家与卫家的这桩婚姻,有人说门当户对,也有人觉得谢晋之配不上卫氏,或者卫氏配不上谢郎。
毕竟论门第,谢家远大于卫家。而卫氏又是家里唯一的嫡女,谢晋之官职再高,出身这一块却永远改变不了。
不过,外人如何道是无所谓的,因为卫大人打心眼里满意这个东床快婿。
卫大人是从龙之臣,自然知道皇上满意齐王,齐王又最相信谢晋之。待日后齐王即位,女婿难道会没有一个好前程吗?
卫大人可不信。
到那时,一个谢家算得了什么,只要谢晋之争气,出阁入相皆非难事,所以庶子又怎样,卫大人从没觉得自己嫁错了女儿。
卫大人的这番想法与谢晋之倒是不谋而合,因为得了老丈人的青眼,谢晋之在卫府很有些面子在。
他陪卫氏回门的那天,卫大人提前定了一桌好饭菜,还请了出名的戏子来热场,卫大人与卫氏的长兄亲自相陪。
谢晋之举杯致意,很能放低身份:“往后都是一家人,您与舅兄待我这般至诚,子平定不会辜负玉儿。”
卫大人捻着胡须微笑:“子平的为人,老夫信得过。”
“不瞒爹与舅兄,”谢晋之这句爹叫的很是顺口,他低叹道,“下个月皇上过寿,我在礼部当差,这些日子是少不得忙碌,我还怕玉儿以为我刚新婚便冷落她。”
卫大人道:“妇道人家的话,不可听信,自然差事重要!”
谢晋之点头说:“玉儿懂事,从不会怨怼什么,这儿我倒是放心的。”
他看卫大人一眼,亲自给两人把盏:“皇上今年四十有八,回回过寿,总没有什么新花样。好在如今四海升平,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皇上宽慰了。”
“是啊,今年鞑靼也老实了,说起来,这都是并肩王功不可没。”卫氏的兄长插一句嘴。
此话正入谢晋之的下怀,谢晋之面色不改,轻饮一口佳酿:“舅兄说的是。并肩王自小养在皇上身边,和皇上的情谊与父子之情差不多。何况王爷能征善战,在民间的威望也远胜废太子和齐王殿下。”
他无所谓地笑笑:“王爷英明神武,远胜前朝的太宗皇帝。”
谢晋之这句话说的轻飘飘,在座的两个人却平白听出了一身汗。
卫家为什么会与谢晋之联姻?难道真的仅是因为卫氏喜欢他吗,说白了,还不是一种政治投资。
而这政治投资能获益的前提是,齐王即位!
废太子倒台之后,卫家本来以为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结果谢晋之一句话,让两人忽然想起。
前朝有兄终弟及的先例在!
而今,萧霖的威名远摄鞑靼,加上他又手握重兵,不比萧长勇更有上位资本吗?
卫氏父子俩交换一个眼神,小卫大人笑说:“子平喝多了说笑,怎么拿王爷与前朝太宗皇帝比上了,该罚一杯。”
在场的三人都是聪明人,谢晋之已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他举杯痛饮一口:“听舅兄的,子平先干为敬。”
小卫大人报以一笑。
一顿饭吃完,给萧霖上了眼药,谢晋之与卫家的感情也联系到位,他去后院,接了卫氏出来。
卫氏母女俩个关上房门在说体己话,他去的时候,不知聊到了什么,卫氏正动了情,眼眶都是红的。
谢晋之先依礼拜见岳母,他扶卫氏跨过门槛,话语里带着几分心疼:“你若是想岳母,可偶尔回娘家来,别再哭鼻子了。”
谢晋之是最会装模作样,果然卫夫人下一刻便与卫氏使眼色,劝解她少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卫氏揉了揉眼睛,一头扎进了谢晋之怀里:“爷说的话,不能赖账。”
谢晋之微笑:“应了你的,自然不赖。”
“我府上还有事,你多陪岳母说些话,晚膳时我再来接你。”谢晋之弯腰看着她说。
卫氏还没做声,一旁的卫夫人心里已经熨帖地不像话了。女婿这么体贴懂事,可真不像女儿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