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之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他一直对林氏都很满意。会改变主意,是因为那日在春风楼里, 姜淮姻说的几句话。
她说,凭他的身份,配不上别人。
谢晋之这人,心比天高,从不觉得自己比谁要差。他和林氏并无感情基础,若是结合,那便属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卫氏不一样。
在选亲之前,谢晋之便知道,卫氏女对他早有爱慕。既然姜淮姻说别人看不上他,他便非要娶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
他要让姜淮姻看看,他不是没有人要。
除了她,还有大把的高官贵女对嫁他的事情求之不得。
谢晋之与卫氏正式成亲的那一天,姜淮姻正在绣品店里帮忙。
进了六月,天越来越热,萧霖贵为王爷,每月府上都有一定份例用以消暑的冰。
姜淮姻于是在马车里安置了一些,又拿了一些在店里和姐姐一起贪凉。
姐妹俩每个人手上一把小蒲扇,分别歪在后堂里的贵妃椅上闲聊。
淮姻性子活泼些,一边吃西瓜便一边说:“下个月皇上过寿,王爷肯定是要送礼的。我想和姐姐学绣一副群仙祝寿图,你看难吗?”
“倒不难,不过是有些俗套,”姜淮娡拿手帕帮妹妹擦净头上的汗渍,“皇上的寿礼,是否别出心裁些更好。”
“我又不是他的妃子,还管别出心裁。”淮姻不以为然地说,“每年给皇上祝寿的人那么多,心意到了就好。”
她一张起嘴来,口里便没个把门,姜淮娡不由娇斥她一句:“又胡说。”
淮姻笑嘻嘻地喂她吃了个西瓜,算是把这事揭过去。
两人在后院里胡闹,前院的动静却忽然一bō_bō大了起来。
又是锣鼓声又是唢呐声,其中还夹杂着各路百姓的议论。
淮姻嫌吵,直接掀开了后堂的帘子,见香玉也驻足观看,她便将其招来问:“是什么热闹啊?”
香玉吞吞吐吐地回答:“谢大人娶亲,刚好经过咱们这儿。”
淮姻点头,她想起来卫氏的府邸确实离大地街不远,仅仅两三条街的距离。谢晋之那么骄傲的人,加上卫氏又喜欢炫耀,难怪搞得人尽皆知。
她没多在意,倒是让姜淮娡和香玉紧张地不得了。
淮姻还挺乐哉地说:“这么热闹,我也得看看。”
她慢吞吞地踱步到店门口去。
谢晋之今日身为新郎官,一身红装,打马在最前。
淮姻倚着门栏看他的时候,谢晋之正好也往里望了一眼,早知道这是姜淮姻开的店,碍于身份,也碍于面子,他一次都没进来过。
这并不代表他不想她。
想一个人成了习惯,会自然地成为一种贪恋,甚至是执念。
谢晋之觉得,他也要有执念了。
娶卫氏,何尝不是执念衍生后的一种结果。他难道不知道林氏的家族能给他庇佑,给他更大的利益吗?
可他仍然娶了卫氏。
忍着父亲的滔天怒火,忍着嫡出兄长的讥讽,他不过是为了像她证明“他配得上”。
察觉到谢晋之向自己瞥来的视线,淮姻歪头一笑,她撩了撩耳后的头发,毫不眷恋地关上帘子,又踏入了后院。
狼牙说:【看到敌人掉入陷阱,你会有胜利感吗宿主?】姜淮姻小口地喝了口水:【一丢丢吧,等到他死的那一天,才会是胜利感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她与狼牙在暗地里狼狈为奸,姜淮娡却还担心着妹妹的情绪。
“淮姻,时候不早了,府上要是有事,你回去便是。”姜淮娡握住了小妹的手,柔柔一笑。
姜淮姻一向是到了快用晚膳的点才会回去,而此时连正午都不到。
淮姻懵懵地看她:“还早呢,王爷的午膳都是在军营里用,不是说好了,下午姐姐教我绣图吗?”
姜淮娡是好意,她想着,并肩王一定是比谢晋之强的。妹妹在谢晋之这里失了意,回到王府自然便会好,所以才这样一说。
见妹妹想得开,姜淮娡这才道:“恶人自有天收,凡事,不要太在意了。”
淮姻乖巧点头,内心里却在反驳,老天可没这么好,恶人得凭自己收。
谢晋之与卫氏回到谢府敬茶,淮姻与姜淮娡便开始讨论起这祝寿图该从哪里下手,选什么丝绣为佳。
在丝绣一事上,淮姻从小便定不下心来学,姜淮娡却深得其母真传,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蜀绣。
姜淮娡从正午开始授技,直到昏时,淮姻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两人这才体会到时间的飞逝。
淮姻从小便不喜欢做女红,管家这类的事情她使得上手,丝绣却是要了她的半条命。
要不是这个过寿的人委实太特别,姜淮姻是真不愿委屈自己,早请姐姐代劳了。
回府的时候,她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看东西都是花的,连晚膳都比平常多用了一碗。
萧霖觉得奇怪,不由问一句:“今日生意很好?听说你请了不少小厮,怎么还在自己亲自动手。”
淮姻赶忙摇头,她又不好意思诉苦,只好将掉了的牙往肚子咽:“没事,我只是下午和姐姐讨论绣品,有些着急。”
说起这个,她又问道:“宋大人会起复,是因为王爷在皇上面前进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