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又命老内侍寻来一条厚毯给穆允裹上。喝完姜汤,发了一阵汗,少年体温果然慢慢降了下来。
忙活这一阵,卫昭总算稍稍松了口气,自端起另一碗姜汤喝了,便捡了本书坐在榻旁守着。
……
昌平帝接到消息赶来时,雨已淅淅沥沥接近尾声,天色也已彻底一片浓黑。
卫昭欲行礼,被昌平帝按住:“今日多亏了卿及时出现,否则,朕就要酿成大错了。”
昌平帝望着昏睡在榻上的少年,一阵心痛加懊悔。
卫昭道:“陛下宽心,殿下只是淋了雨受了寒,有些发热,臣已喂他喝过姜汤,应无大碍。”
“好,今日辛苦爱卿了,爱卿早些回府休息,太子就交给朕来照顾吧!”
昌平帝信心满满,有些小庆幸的道。
在过来的路上,他一颗心都是悬在嗓子眼里,生怕会见着一个炸毛的太子,一个愤怒的太子,一个给他摆脸色的太子,或是一个根本不搭理他的太子。
但在进到内阁殿门,看到一个乖乖巧巧昏睡在榻上的太子时,昌平帝几乎是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的太子尚睡着,没法炸毛,也没法给他摆臭脸,只要他抓住机会好好表现,等明天他的太子醒过来,看到一个一夜未眠衣不解带坚守在榻前的好父皇时,一定会原谅他的!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愿景,昌平帝来到榻前,l.u 起袖子就准备把他的太子抱回到承清殿里去。
“陛下——”
卫昭突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可惜榻上的少年已经比他更快更敏捷的给出了反应,在昌平帝的手刚伸出去时,便猝然睁开眼,两手攥着便宜父皇的手臂往下一拖,张口就咬了上去。
“陛下!”
“嘶……”
昌平帝疼得有些怀疑人生,欲抽开臂,少年却如咬住肉骨头的小狼狗般,两只手紧紧抱着他胳膊,指甲几乎要抠进他胳膊肉里,愈加发疯的噬咬,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随昌平帝一道过来的王福来和其他内侍简直都要吓傻了,想拦不敢拦,想打不敢打,都急得围在榻边团团转。最后还是卫昭及时奔上前,将发疯咬人的少年强按了下去。
内侍们连忙冲上前为陛下查看伤势。
昌平帝捂着受伤的胳膊,一面吸气,一面望着到了卫昭怀里又变回那副乖巧无害模样的太子,不敢相信的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太子,莫非竟记恨他至此?连睡梦中察觉到他靠近,都要如此报复他。
卫昭其实也不大能解释清楚为何这小崽子见谁都咬唯独不咬他,只能道:“殿下生病时,似乎不大喜欢有人靠近,方才已经咬伤过在内阁伺候的一名老内侍。”
昌平帝立刻酸了:“那为何卿……”
“大约因为臣是武将,身上刀兵之气比较重,殿下心中畏惧的缘故吧。”
卫昭面不改色的道。
他从来不信乱力怪神之说,但生平第一次觉得,偶尔拿来用一用也不错。
“哦。”
昌平帝将信将疑的点头,甚不是滋味的道:“也就是说,现在只有卿能帮朕把太子抱回朕的殿里了?”
卫昭:“……”
卫昭:“大约……是吧……”
“哦。那麻烦卿了。”
虽然向来很敬畏怪力乱神之说,可昌平帝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想酸,尤其是看到他的太子果然乖乖任卫昭抱起,丝毫未反抗,还把小脑袋埋进卫昭怀里的时候。
唉,他的太子,何时才能对他也这般全心依赖啊。
……
次日,穆允在一片暖洋洋的日光中醒来。
睁开眼,便宜父皇那张可恶的脸便毫无预兆的撞入眼帘。
“太子醒了?”
昌平帝露出一个大大的慈爱的笑,满是讨好。
“哼!”
少年偏过头,紧闭上眼,不搭理他。
昌平帝:“……”
昌平帝清了清嗓子,更加讨好的道:“太子不要生朕的气了,朕昨日是因为很重要的事耽搁了,所以才没能及时赶到。朕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呵。
少年在心里冷笑。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便宜父皇那张嘴。
见他的太子依旧不肯搭理他,还状似不屑的撇了撇嘴,昌平帝决定拿出最后的大招——卖惨。
“太子也要体谅体谅朕呐。昨日朕虽然一时粗心大意,让太子在雨中跪了那么久,可为了照顾受伤的太子,朕可是一夜未睡,又替太子擦身子又替太子按揉伤处,还亲自给太子喂姜糖水。太子倒好,非但不领情,还狠狠咬了朕一口,唉,朕真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皇帝了!”
穆允:!!!!!!!!!
穆允难以置信的扭过脸,特别受冲击的道:“是、是你给我按揉的伤处?可我怎么记得……”
“那一定是太子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