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别人问他:既然你对他评价这样的高,你们怎麽没走到一起?
严臻明留下一缕玩味的笑意: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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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叙这一生谈不上一帆风顺,却也没经历什麽大悲大喜,但他从没像此刻这麽失望、沮丧过,而且他的沮丧,无处诉说。
他爱李莫言吗?若是有人这麽问他,他的回答肯定是no,但有时候一个人伤心,与爱不爱的,其实并没多少相关。
他活了30多年,事业、家庭什麽也留下,唯一拿得出手的,不外乎就是比年轻人多了些处事经验,多了份成熟男人的睿智与从容,可如今,睿智何在?从容何在?
他活了30多年,一直都是与放荡不羁为伍,他之所以还能立於世上,只因为他倔强的保留著自己的那点特立独行的自尊,他从不奢求别人能够理解他的人生,别人可以辱没他,但不管什麽时候,他都不曾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可如今,自尊於他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活了30多年,一直碌碌无为为人耻笑,难得有机会、有决心做一份稍微有些意义的“教书育人”的工作,在别人的赞美声中,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所谓的自己存在的价值,却不曾想,搭进了自己一辈子的荣辱。
他只不过是大意了一件事,奈何整个前半生瞬间化为乌有。
他有时也会反思,自己真的蠢成这副模样,所以才被这几个孩子肆意玩弄於鼓掌?
要知道,那几个孩子,一个是他的亲侄子,一个是他眼中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他怎麽忍心去怀疑去他们,他潜意识里,多麽不愿意打破这些美好!
他最怕听爱不爱的话题,可如今什麽信誓旦旦的承诺,什麽五年之约,最後都成了他失败的见证,他终於意识到,他的人生整个就是一个笑话。
所有的这些,都只会让仲叙觉得生存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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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叙抓起一把安眠药塞进口中,就著红酒服下,他并不後悔,因为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生无所恋,这三年於他不过是老天爷的一个笑话,若是早在三年前就清净的去了,该有多好!
他这一生不管是好还是坏,也都到此为止了,唯一还有些牵挂的,就是家中的老母亲,但她有三个姐姐照顾,无需他担心。没准他这会去了,她将来百岁之时了无牵挂,也许能够走得更加安心。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多年的好友严臻明,他曾几次向他承诺,要平安活到四十岁,终究是食言了,希望他不会因此耿耿於怀,怨念自己。
仲叙平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喝空的酒瓶被他随手扔在一边,那酒瓶在地上乒呤乓啷滚了几个圈,最後停在房间的某一处。
仲叙竖著耳朵,细细听著那酒瓶滚动的声响,只觉得分外清脆悦耳,他抱紧自己缩成一团,意识逐渐模糊。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来没这麽轻松过,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这麽舒畅过,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婴儿时代,被母亲和几个姐姐一刻不离的抱在怀里,那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她们在他耳边窸窸窣窣的说话,她们说:小弟长得真漂亮!小弟的脚摸起来好柔软!小弟的睫毛好长,嘴巴好小……她们对著他唱歌,那歌声是那样的悦耳动听……
他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每天与好友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在课堂上捣乱,一起躺在草地上听歌看漫画,一起追mj,一起在马路上奔跑,一起在海边游泳,一起在沙滩上睡觉……那时的天空是碧蓝碧蓝的,那时空气都是好闻的,那时的年华是那样的美好,生活仿佛永远厌倦,时间仿佛永不会凋谢!
仲叙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觉得自己离这些美好的记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从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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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仲叙已经没剩下多少意识,可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响起,惊醒了他的意识!
仲叙艰难的掏出口袋里的电话,接通之後那边有客套询问的声音,原来是公司同事打来的,像是在问他几天没来上班,是不是生病了?仲叙想也没想就挂掉了!
工作?仲叙一早便知道,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不过是个j-i,ng神寄托罢了,但那个时候,似乎有什麽力量在支持著他,就算再卑微,就算再无兴趣,也都一直支撑著在,总想著这样就能证明些什麽!但是这会,想必是再没了这份力量。
仲叙心里轻笑,何需专门打电话来询问,明天一早看报纸不就知道了。
虽然这通电话於仲叙无足轻重,但却警醒了他,是的,他不能就这样死去,等到尸臭了才被人发现,更未能给亲近的人留下只言片语,以解他们的伤心。他不能在死後,还沦为别人的笑柄。他仲叙就算是死,也该是有计划、平静安详的离去,去得优雅体面,而远非如今这等狼狈。
仲叙一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後怕,他意识到自己必需自救,他竭力翻了个身,干呕了几声,想把胃里的药吐出来,但是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他找不到其他的人求救,唯有打电话给自己最倚重的好友──严臻明。
仲叙拨通了严臻明的电话,他说:“臻明,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