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衣裳也开始被汗水浸湿,姜鹿尔觉得自己像一尾摆在滚石上的鱼,正和路边那一堆堆野香一样从里到外冒着热烟。
还要多久啊?
李家这位任性而得宠的小姐,大约听了随从的话知道她的身份。
非不要车,随便在路边取了一顶亚达帽,一手掀着帽檐好奇仰头看她。
“诶,你们说她真的是男的吗?”她仍不信。
“小姐,听说所有新来的矿工,都会在新加坡经过检疫。”随从回答——怎么可能混进来女人。
李雪音啧啧摇头,看了眼身后自家一副春风模样的二哥:“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李斯函翻了个白眼。
队伍转过一条泥泞的小路,经过短暂的树荫,进入邵庚北街巷道,再往前的建筑便风格迥异起来,狭小的屋顶和挑檐渐渐出现,格窗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这是临近另一处当地势力范围了,婆罗门的贵族们等级观念森严,教义繁复古老。
远远地,一个身着绿色纱丽的女孩子低着头从旁处的寺庙走出来,几个皮肤黝黑的低种姓匍匐在她脚下的人以额触地,但是面上却没有足够的尊重表情。
见妹妹紧紧盯着对方看,李斯函解释:“这是他们的圣女——嫁给神的女孩子。”
他回来多多岛前,曾经见过一次这样的仪式,那次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沐浴后换上了这样的绿色纱丽,成为神的侍女——其实便是寺院僧侣们名正言顺的禁~脔。这样的女孩子通常不会超过十五岁,而这个女孩子,显然更小。
李雪音自然知道嫁给神的意思,但是她奇怪的是另一件事。
“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她和南锡矿那个花魁——叫爱雅吧——长得挺像的。”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眉眼之间,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而女孩子前去的方向和爱雅母亲在街上的彩帘妓所并不远。
李雪音立刻想到一个可能:“不会吧——”
这也太惨了,什么样的母亲,会将两个女儿姐姐妹妹都奉送给寺庙。
绿纱少女沉默向前,正好又都是一条路,李雪音立刻来了精神,命人加快脚步。
抬着姜鹿尔的几个壮汉,咬牙跟在后面,一个个汗如雨下,心里埋怨了这个娇娇小姐千遍万遍。
两侧的随从手里的孔明灯已经发完,都两手空空,按照惯例,到了目的地他们就可以就地放假,自然愿意走得快些。
李斯函见妹妹这样任意随性的样子,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了妹妹,这丫头惯常胡闹,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祸来,他追不上李雪音,便让李宏先跟上去。
结果没过一会,李宏就肿着额头从街角转过来,唬了李斯函一大跳。
“二少爷,您,您快去看看吧。”李宏满脸焦急,鼻子下面还有没擦干的血迹。
“怎么了?!”李斯函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小姐,小姐和人打起来了。”他额头冒汗,“是简家人——”
李斯函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快步跑过去。
刚刚转过街角,他顿时心口一窒,然后火一下冒起来了。
首先看到的便是佩德罗,正一脸冷漠站在后面,前面是一个男人,手里按着一头新烫的卷发,隐隐可见女孩的挣扎,他几乎想也没想,顺手从旁边的栅栏旁抽了一根棍子,杀气腾腾走过去。
“放开她!”李斯函怒吼一声。
抬着竹轿的几个壮汉见状立刻将姜鹿尔就地一搁,也不管她晕头晃脑摔在地上,抹着袖子呼啦啦就围了上去。
开玩笑,护主有功,这是多大的表现机会。
随着李斯函的喊声,佩德罗身后那个高大的男人转过头来,他的头发很短,剑眉压目,一手按在不断挣扎的李雪音头上,面无表情看着他。
“放开我妹妹!”李斯函上前一步,他认得这个男人,是李家的老对头、简家那位得宠的大少爷。
“听到没,识相的放开我,否则我哥哥怎么收拾你!”李雪音恶狠狠骂道,然后越发可怜巴巴看着哥哥,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长长的卷发淌了简瑜一手。
刚刚她跟着绿纱少女,一直看她走到了这彩帘旁处,这时,便看见了那简家的恶霸大少和一个洋佬走过来,前前后后就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带任何保镖。
李雪音心头暗呼天助我也,正想着找什么由头找茬,就看见那洋佬走到这彩帘前,满脸不悦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旧怨。这时,那绿纱少女以为有什么事,关心自家家人,不禁靠近了些,却叫那洋佬看到色心顿起,他便拿钱拉扯她。
而那恶霸大少爷从头到尾都在一旁不声不响看热闹,李雪音看着身旁几个人,当机立断上前管这闲事,谁知道,李宏这几个草包,还没等她正义凛然的话说完,就全部被打在趴在地上。
她骂来骂去那简瑜只是懒懒抬起眼皮子看她两眼,李雪音气的肝疼,直接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想要砸过去,还没冲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