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最后一天她去了大姨家,不出意外的,先被数落了一顿,出国不知道回国过年,回国了不知道回家过年。而且还不找男朋友,不要小宝宝。被说得仿佛对不起党和国家的阮颐又接着被大姨拉着手苦口婆心地劝,要不要帮她介绍个对象啦,如果不喜欢外省的,就找家乡这边的啦。最好职业对她还有帮助的啦,反正就是不能任由她放纵自己的感情问题了。
一旁的阮妈妈根本就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要她一开口,一准被自家姐姐瞪回去。阮颐哀怨地看着小猫般乖巧的妈妈,一方面实在是妈妈实在太不争气,另一方面又觉得此时的妈妈说不出的可爱。
只有大姨夫偶尔会抬头说两句‘阮阮自己有主见啦’‘你不要瞎掺和啦’之类的,当然,大姨自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阮颐很清楚,这个家一向就是自己大姨一手操办大小事务,大姨夫和许故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既然不能违抗老妈,许故索性在一旁装腔作势地怂恿:“妈,我也说过她,她非不听我劝。”气得阮颐直翻白眼。只有缪阳在一旁向她投来同情却又无可奈何的苦笑,仿佛在说‘妈没把人往你家里带就是看你面子了’。
到最后,通过大家的友好退让,大姨的踊跃发言,结果就是如果小姑姑介绍的不成功,大姨就再继续介绍,直到阮颐挑中心仪的为止。
那一刻,阮颐觉得,自己像是翻牌准备雨露均沾的皇帝。
等到周围的同事大多已经离开时,阮颐才起身。她抓起隔壁空椅子上的包,快步走出办公室,刷卡,出门,然后掏出手机,十分淡定地说了句:“朋友们,我要去秦淮苑了。”
“纳尼?你要去看京剧吗?”瑶瑶迅速在三个人的小群里回复道。
她们的群名很简单,就叫作朝阳吃瓜群众。阮颐向来保持高冷不参与这种无聊的取名活动,虽然她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实在是太符合她们三个人的气质了。那两位是明着吃瓜,而她也是默默地吃了很多瓜。
“宝贝,就算是看戏,也不是京剧,”周衡扬说话慢吞吞地,阮颐猜她肯定又在吃东西,讲话声音有点含糊不清,“话说,小颐子你为啥要去秦淮苑吃饭?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终于问到正题了,原本就是为了让她们震惊一下,阮颐晾了她们两分钟才状似哀怨地回道:“唉,没办法,餐厅是相亲对象安排的。”
果然,微信群在几秒钟后被瑶瑶的‘啊啊啊啊啊啊’全面覆盖。阮颐的耳膜在意料之中地被震破了。
效果很好。
“怎么回事?你不是归国新女性吗?为什么要走上相亲的不归路?”瑶瑶显然不能理解一向貌似看破红尘的阮颐居然会同意去相亲,语气里明显有着无法掩饰的痛心疾首。
“父母命,不敢违啊。”阮颐此时已经走到公司门口了,她打了辆车,站在显眼的位置。
今天她格外不显眼,早上出门前完全没有料到今天晚上居然有需要展现个人魅力的时刻。
“太悲哀了吧!现代女性居然连掌握自己婚姻的权利都没有了……”瑶瑶继续悲痛万分。
已经沉默良久的周衡扬忽然蹦出了一句话:“那段执一怎么办?”
这次,阮颐和瑶瑶都愣住了。这个名字已经在阮颐的来电号码里走失了整整一个月了。
回北城那天,阮颐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我过段时间可能要跟着医院派的救助队出国。
“还能怎么办,我只是去吃个饭,又不是上赶着跟人结婚去,难不成还要我发请帖告知别人一声吗?”阮颐面前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已经冲她按了好几声喇叭了。师傅按下右边的窗户喊道:“姑娘,是你叫的车吗?”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碎步跑到后排,门关了半天也关不上,最后下了狠劲儿,才把门‘砰’地一下关上。
“可你都等了那么久了,眼看着就要成了啊,你都不会觉得可惜吗?”。
阮颐没回,她也觉得可惜,如果她没有把纸条放错位置的话,那现在的她说不定早就向段执一坦白了。只是当她知道那些原本该属于他们的回忆全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时,她整个人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天收到段执一的消息,她纠结了一个上午应该怎么回,该问他去哪儿吗,还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是说她等他回来呢。
最后,她还是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过了几分钟,瑶瑶发了一条消息在群里:“阮阮,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其实那天咱班聚会我就想问你了,但后来看见你走了我就忘了。”
“嗯,你说”阮颐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天一班那个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男生说的那些纸条,是你写的吗?”方瑶问得很小心。从高中开始,阮颐就很少参与她们关于感情方面的讨论,所以她默认阮颐是那种无欲无求的女生,即使看见什么很奇怪的东西,也自然不会往阮颐头上联想。
她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那些纸条就是阮颐写的了,那个男生所描述的,那些爱好和特长,就是和她同桌了三年的阮阮。但是,她还是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