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他是视线,景菀抬眸与他视线碰撞,这个差不多小了她一岁的少年,眼里是探究与复杂,何其少见,这往日只顾着吃喝玩乐的少年忽的正色了起来。
触及她的视线,景正司匆忙将目光收回,垂眸片刻,才看向景鸿。
“我们本在殿里待着,也不知三姐被带进了宫中,是三姐逃跑后,有宫女与娘娘禀报,娘娘震怒,派了所有宫人去找,后面,我们好奇的问了一句是何人能惹娘娘如此生气,她...她说:是你们府上的三小姐啊,真是聪明得不行呢......”
听到这景菀起了一身寒颤,她忽的决定以后不要再入宫去了,就算是亲人,也不见得有多好。
可惜自己以前常常给她做衣服做荷包,她是真的将她当做亲人啊。
她内心复杂,可景正司仍在继续。
“还在疑惑为什么要将三姐带进宫,那外面又有人传报,皇上就要到了。娘娘顿时皱了眉,目光凌厉,随后吩咐她身旁的宫女,快去找人,现在立马去找个貌好的宫女备着,若是不配合就喂药。”
说到这,景正司顿了一下,随后面露苦涩,“大致知晓了一些后,最后实在找不到三姐姐了,娘娘正准备用方才挑的貌好的宫女,可是姐忽然开口,主动向娘娘说她愿意......最后,姐姐变成了贵人。”
他回想起景蔓与景荟芜疯狂的神情,内心更是复杂,特别是两人达成共识时那一抹笑,甚至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他也想不通,是景蔓夺了景菀的位置,还是景蔓救了景菀一命,他不懂,不懂她们兴奋什么,也不懂旁人在担心什么。
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书房里沉默了许久,外边不知那颗树上藏了鸟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反衬得屋内更是安静。
“她主动求的?”
最终,景菀打破着沉默。
景正司看着她,点头。
“本为她寻的都是品性上乘有潜力之人,竟是没想到,她自己更愿意入宫。”景鸿坐着,身上平白苍老了几分,叹言。
景鸿对每个儿女态度不同,但都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他不看重一时的地位权利,他看的是潜力,他知晓二女儿自小就有些自傲,凡事喜欢争个高下,现在倒好,直接看中了那重重深宫,三女儿丢了命都要逃出去,偏偏二女儿如此想去。
景菀也是出奇的沉默,也不知该安慰些什么。
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景蔓?
她已经逃出来了,都打算让宫女顶上,若不是她求,景荟芜也不会想让她上。
可是若不是她逃出来,景蔓也没那个机会顶替她。
“罢了,她已经进宫了,不再有机会出来,为父找人在宫中为她打点一二,让她好过些罢。”
景鸿疲惫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她自己选的路,已无力回天,许在她眼里,深宫不似他们眼里那般不好。
那便随她去吧,任她们在后宫如何折腾,反正他和皇上守着一件事,总归不会丧了命。
景菀福了福身,与景正司并肩出了书房。
两人皆无言,互相看一眼,从未觉得如此复杂过。
景正司心里有些燥,与她并肩走了一段,想如往日那般无所顾忌的言语,却还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开口比往日的语调都沉些。
“这事你如何想的。”
景菀意外的瞧了他一眼,往日他最看不惯她了,虽是性别不同不好找自己麻烦,可那眼里总是充斥着不屑,今日却主动与她说话了。
再想到他今日回府到现在的神情,景菀不由侧目打量,他生得不差的,承了爹的身量,样貌也有五六分相似,那双眼睛却生得像极了纪氏,桃花目,天生带了fēng_liú的模样,往常总是挑目看人,今日却沉眉凝目,这样瞧着才与爹爹兄长有几分神似。
“问你话呢看什么看。”景正司察觉到视线后皱眉不耐道。
那两三分沉稳顿时消失不见,景菀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转回了目光勾唇:“如何想?我能如何想?出了来便是好的。”
“可是景蔓替你进去了!”许是对她态度不满,景正司停了脚步,有些怒。
景菀不惧,反而向他走了一步,更靠近了一些,语气依旧那般温柔,“你要知晓,若不是景蔓主动,姑姑不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景菀的动作话语对他来说无疑是挑衅,景正司握紧了拳头,想发火,想吼她,可是他知道,是事实。
“你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想明白你所听所知那些东西,景正司,你玩闹了十几年,该收收心了。”
年纪比她小,个子却比她高出了半个脑袋,景菀微仰着头,目光如平日温柔,只是里面掺杂的严肃让景正司觉得很不一样。
景菀说罢,将目光收回,轻笑一声,也不顾他微愣在原地,转身继续由若梨扶着她回去。
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若是无用,说再多又有何用。
她只是希望不希望旁人提起威远侯府,还会提起那个四子如何花天酒地,玩闹也该有个时限,纪氏教导他的那些观念,也该破除了。
景菀敛了眉,步子缓缓进了自己院子。
疲惫的坐下,身子本就有些不爽,回府接旨时跪了许久,她的腿又疼了,可是咬咬牙也回了院子,罢了,让若梨给她熬熬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