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第一次走回忆之路时,沙华就对我说“你别觉得我没感情,这些画面你看上几百年,你也会免疫的”,现在我才在中转站里呆了短短几个月,前世的回忆就变得这么模糊了,沙华记了几百年才对它免疫,而我过不了几年可能就忘记了,事实证明不是时间消磨掉了一切,而是要看你的心够不够大。
弥漫于天地间的彼岸花,放肆的盛开着,活着的时候,我喜欢玫瑰,可总有人看不惯它任性的美丽,我想如果人间也有和这里一样的彼岸花,没有人会不臣服于它的,因为它本身就有蒙蔽你的心灵的魔力。我注意到一旁的沙华如痴如醉的表情,她爱彼岸成痴成迷,也是一种难得的心性,很真实。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变成它们中的一株,也放肆的开一回。”沙华深情的对我说。
“那你一定是它们中最热烈的一株。”我由衷的回答。
沙华笑了,看来我一点点真心的马屁拍对了地方。
再面对奈何桥下的骷髅,我已经不会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他们附着在透明桥面下的样子有一种难以明说的美感,不人不鬼的样子过久了,口味都变重了。
上车时,沙华在门前一个一个的收取我们手中的通行票,我找了个很安静的角落坐下来,自己努力在脑海勾勒着如今空子许的模样,也许他干净的下巴已经蓄起了胡须,也许他白大衣也微微泛黄,对了,他已经34岁了,估计已经结婚了,谁会这么好运可以嫁给他,也许他都已经有个和他一样聪明的宝宝了,真好,人间还有一个值得我挂心的老朋友。
“尹诺,你一个人都能笑的这么开心,真是难得。”沙华坐到了我的旁边。
“就是想到马上可以到达自己出生到离开的那片天地间,觉得很奇妙。还可以看见想看到的人也很开心,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了。”我难以掩饰自己的心中的兴奋。
沙华半点没被我的心情影响,她说:“你不要把一切想的那么美好,人比世界变得更快,你往往会找不到自己想寻找的那个人的。”
列车到站后,沙华打开了一个电子屏幕,投射在空中,她对我们说:“你们可以在这屏幕上,任意选择你想要去往的地点,你只需要点击那个城市的所在位置,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我走向前去,在a城的位置上点了一下,沙华姐对我说:“再见”,她在我的额头点了一下。
等再醒来,已经坐在一辆公交车上,我把头从一旁的玻璃窗上挪开,看到旁边坐了个小伙子,他正摇头晃脑的戴着耳机听着音乐,我恶作剧般的把耳机从他的耳朵上拿了下来,他傻着眼看着我,过了好一会,他重新把耳机带上,嘀嘀咕咕的说“真邪门!”我呵呵的笑了,接着他说“遇到了个神经病。”他从座位上站起身,用左手握着车顶的扶手。
车里的提示音,响了起来,他急匆匆的下了车,我看到他有偷偷看了我一眼。我很纳闷,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可以看到我?
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和空子许一样,是个异类的存在,我拍拍了前面的老人家:“奶奶,你头上竟然有白头发呢?”
奶奶一脸愤恨的说:“小姑娘,我不信你会永远不老不死,永远没白头发。”说完坐到离我很远的空位上了。
老奶奶我还真的就永远会不老没白发,因为我已经狗带了。小小的恶作剧让我知道他们都可以看到我,又一次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我欣喜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奶奶的它竟然没跳。
我兴高采烈的下车了,七年多过去了,人间的变换真的是天翻地覆,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这夸张的外形,啧啧,现代人的审美在倒退啊。我在城市中间转悠着,所有的建筑都比我走的时候拔高了好几个层次,根本没有缝隙可以让阳光照进来,高耸的直插云霄,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本没有天堂,不然真担心这样下去天堂会被他们戳出个洞来。
一座百货大楼的巨大外屏上正在播放着苹果20的广告,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个世界唯一没变的是人们对于苹果手机的狂热。
怎么没有了出租车呢?这下身无分文的我怎么才可以见到空子许?本来我打算可以打的到法医中心里找空子许,再让他帮我付钱给出租车司机,结果路上来往的车辆里却没有出租车的踪迹,后来我才知道网路打车已经取代了出租车,现在除了滴滴打车,还有好几十家网络打车的平台相互竞争。
难道我只能在这个城市和他求遇见吗?不,万一我的假期结束了,还没遇见他,不是很惨,我决定厚着脸皮自救。
我先后拦下了四辆车,车主对我一辆比一辆凶,第五辆是一个中年的大叔,我跟他说,可不可以载我一程到法医中心,他问我为什么,我很诚实的跟他说就是去看一朋友,他觉的有点好笑,但是还是带了我一程,他说家里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所以看到我觉得很亲切,乐意帮这个忙。
和大叔告别后,我直奔法医中心,我在一楼的大厅前台里向一个女孩询问道:“请问,空子许,空主检今天有来吗?”
她愣了愣说:“我们法医中心并没有姓空的人,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呢?我不断地跟她重复,可是她非得说没有姓空的人,更别说姓空的主检了。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跟前走过,我忙叫住了她:“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