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暗暗的,翠雪的声音怯生生的,她问:“娘娘,奴婢不只是您的奴婢,对吧?”
她的声音里,有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明白让她担心的是什么,我一向浪迹风月,分分合合,缘聚缘散,我经历过无数次永别,早已经看淡了人世,早就已经有一颗潇洒逍遥心。
但对于翠雪,我突然没那么潇洒了。
我轻轻说:“你不是奴婢,你是要陪我一辈子的人。”
翠雪开心的“嗯”的一声,但我听得出,她没有把我的话当真,她只当我在哄她,但哄她已经让她满足了。
可我是认真的。
红尘来去,的确十分潇洒,但潇洒的反面,就是孤独。
我经历过无数的分离,这些分离教会我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我永远在做着与任何一个人永别的准备,但这也等于,我永远都无法完全敞开自己去拥抱一个人。
做着与任何一个人永别的准备,的确非常潇洒,的确能让我避免受伤。但我也很孤独,因为我从未真正信任过别人,也从未给过别人真正信任我的机会。
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我有翠雪。翠雪总能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宁,不是寡淡的安宁,而是一种回归自然的安宁。自然是每一个的来处,也是每一个人的归处。翠雪给我的,就是这样的安宁。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浪迹半生,也该有个归宿了。原来,我也想要凡人的生活,我也想要人间烟火,想要有个能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想要在月光下与一人影成双,想要有一个最最心爱的人。
我想,如果我有这样一个人的话,这个人一定是翠雪。
我想象着我们两个出宫去,寻个僻静所在,在那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也不再四处留情,我们耕田织布,西窗剪烛。
我想象着,在乡间的美景里,翠雪对着我笑的模样,她一笑起来,阳光就洒到了人间,仿佛一切的烦恼都消散了,她的笑和她的味道一样让我迷恋,让我沉醉,让我不知归。
然而,我是皇上的嫔妃,我的人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老死宫中,我永远没有和翠雪耕织剪烛的可能。
我有些迷惘,既然我注定了要一生被困在这里,那何必要拉翠雪陪葬,她值得更自由的人生。
我轻轻地揉着她的发梢,问:“等过几年,我送你出宫去,好不好?”
她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露出恐惧的神色,她摇头,低声说道:“奴婢不想出宫,我想留在宫里伺候娘娘。娘娘如果觉得我伺候的不好,让我去做最低贱的活,让我去生火洗衣服都行,别让我离开你。”
我突然觉得心好疼。
也觉得好愧疚。
我一直知道自己很喜欢她,我也知道她也喜欢我,可我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吗?
我喜欢的女子竟如此可怜,而她的可怜,都是因为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她伤心难过。
我轻轻吻她的面颊,告诉她:“我是怕耽误了你,既然你愿意留下来,我自然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如果我身边只能有一个人,那这个人肯定是你。”
她又流泪,但笑得灿烂安心,她承诺我:“以后我陪着你,你陪着我。”我轻声答应着。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和神智,侧身过去,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然后就陷入了无边的梦乡。
所幸,我牺牲色相拉拢英昭仪起到了效果,英昭仪在贵妃面前随便和了几句稀泥,就轻轻松松免去了红香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的罪过。
而红香也安安全全地待在了我身边,虽然说身为美人的我身边是不能有两个宫女的,但我的宫殿地处皇宫最角落,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反正也没人会知道我金屋藏娇的事。
红香是白月光,翠雪是朱砂痣。
白月光让我敬仰向往无法自持,朱砂痣则刻在我的心上,时时刻刻随着我的心脏跳动,永远不会跟我分开。
然而,我刚刚享受上翠雪红香的逍遥日子,就被一件新的麻烦缠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预告:下一章会有男性后宫登场
第4章 这颗酸梅子十分粘牙
英昭仪,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说句实话,虽然是我主动招惹的她,但我只是为了保住我和红香,并不是真的对她感兴趣啊。她很美,真的美,但我不好她这一口儿。
可是,呵呵,自己招惹的女人,跪着也要伺候完。
这个英昭仪三头两头来找我,我已经让翠雪寻了各种理由回绝了她,在这段日子里,我在翠雪的借口里生了各种各样的病----闹肚子、头疼、晕倒、再次晕倒、再再次晕倒……就差让翠雪去骗她说我死了。
如果不是在宫里,她这样纠缠不休的人,我早就揍她了。但她是昭仪,我是美人,我要是揍了她,我就是尸体了。我一直劝自己:忍耐,忍耐,大局为重,保命要紧……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英昭仪比我还难对付。
她气势汹汹,美艳无方地闯进来,无视翠雪的阻拦,直接就要闯我的寝殿,我的翠雪柔弱温顺,哪里斗得过她这个泼妇啊?我就这样,被这个泼妇瞧到了正在换衣服的画面。
要是只被她瞧到,也不算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