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还没来得及抗议,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已经到了那栋小屋的好几丈开外。
她心下暗惊。这样的轻功,在江湖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她刚遇见谢渊渟的时候,他并没有这么高的轻功,而且不像是故意藏拙的。
那他难道是在这短短数月之内,武功就有了这么不可思议的突飞猛进?
宁霏估计问了谢渊渟也不会回答她,干脆便不说什么了,只是从谢渊渟怀里挣脱出来:“我自己能走。”
到了外面,宁霏才发现这里是京都郊外一片十分僻静的树林,周围万籁俱寂,四下里黑漆漆的,连一点灯火都看不到。
宁霏还是没忍住,问谢渊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被灵枢带离安国公府也不过一两个时辰,这里这么偏僻,安国公府里的人都还连影子都没见到,谢渊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的?
“我有我的办法啊……”
谢渊渟本来笑眯眯地,一眼看到宁霏身上那件灵枢的夜行衣,表情一下子变成了那天珠玑宴上公子小姐们看见粪桶时的表情。猝不及防地出手,唰地一下从宁霏身上扯下那件黑色衣袍,只听嗤嗤数声,衣袍已经变成了十来块完全不能再穿的布料碎片,飘落到地上。
宁霏被他吓了一跳,退后一步:“你干嘛?”
谢渊渟一脸理直气壮:“你要假扮成执箫进城,又不能穿着这个。”
宁霏无语:“那也不用毁了它吧……”
她虽然可以确信这家伙不是真的神经病,但骨子里似乎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正要把灵枢给的那一包毒药收起来,免得不小心也遭了谢渊渟的辣手,却发现谢渊渟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是看呆了。
宁霏下意识地一低头。
她被灵枢从安国公府里带出来的时候正在洗澡,身上除了临时披的一件月白色暗花纱裳以外什么也没穿,偏偏那纱裳也是夏衣,十分柔软轻薄,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她从水里出来时又没有把身上擦干,湿淋淋的,薄薄的轻纱浸了水迹,就显得那件衣裳更加半透明。被打湿的地方贴着身躯,曲线轮廓清晰毕露,甚至朦朦胧胧地透出了肌肤的质感和颜色。
“你……不准看!”
宁霏第一个反应就是涨红了脸,飞快地转过身去,挡住自己的身体。
刚才她在灵枢面前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是穿成这个样子,但大概是那时的心思完全不在这种小事上面,而且灵枢给人的印象着实跟耍流氓扯不上半点关系,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
然而换成谢渊渟,她就觉得这家伙是个混蛋。
宁霏一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林边缘,谢渊渟的侍卫执箫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
“不准看!”
这一次发出厉声大喝的是谢渊渟,一瞬间他就已经到了宁霏和执箫之间,严严实实地把宁霏整个人挡在后面。
执箫被谢渊渟吼得整个人吓了一大跳,还根本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就反射性地赶紧转过身去。
“把你的衣服扔过来……不准回头!”
执箫背对着两人把一套侍卫衣服扔过来,谢渊渟接住,也背对着宁霏,递给了她。
“……穿上。”
他的姿势和语调十分怪异,似乎是在以极大的意志力克制着自己不回过头去看宁霏。
宁霏赶紧一把抢过衣服,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谢渊渟这才生硬地慢慢转过身来,黑夜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色,宁霏也不想去仔细看他,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这家伙远点。
“你乘这匹马。”谢渊渟把其中一匹马拉过来给宁霏,声音听上去还是有几分古怪,“我们出城的时候,执箫乘坐的就是这匹马,进城时守门将士应该不会多问什么。衣服也穿他之前穿的,把头发散开,带上兜帽,大概遮一下脸就行了。对了,你个子太小,马鞍上需要垫高一点。”
宁霏扫了他一眼:“你想得还挺周全。”
“那当然。”谢渊渟的语气这才得意起来,“我送你进城,然后你自己回安国公府,要怎么跟你家里人解释,那就看你自己了。”
这个宁霏不用他说也知道。虽然谢渊渟有着一个神经病的名声,但毕竟是已经十六岁的少年男子,要是让宁茂和李氏看见谢渊渟大半夜里把衣冠不整的她送回来,恐怕不会太高兴。
有谢渊渟在,宁霏跟在他后面,畅通无阻地进了京都的城门。执箫则是留在城外,等第二天白天再进城。
已是凌晨丑时,一天中最黑暗最寂静的时刻,京都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巡夜人打更的锣声和喊声。路边大户人家门上悬挂的灯笼,在黑夜里晕出一团团朦胧的红光。
到安国公府附近时,宁霏把马匹和衣服都还给了谢渊渟,自己从雨霏苑的围墙上翻了进去。宁茂和李氏肯定不会声张她失踪的事情,就算是在安国公府里面,知道的下人也是越少越好。她敲大门进去,动静就太大了。
翻过墙头的时候,宁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谢渊渟正在远处的一片屋顶上遥遥地望着她。
那神情……宁霏一时间觉得似乎想起了什么,像是隐隐有些熟悉,但是又模糊不清,无法形容的那种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看清楚,人已经从墙头上落了下来,谢渊渟的身影也被围墙挡住,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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