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安国公府雨霏苑自己的房间里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渐渐清晰起来,视野中显现出一个十分普通的房间,看过去是属于某一户乡下农家的。窗外传来树林在风中摇动的簌簌声响,这里应该已经不在京都城内,而到了郊外了。
时间还是晚上,窗外一片黑暗,屋里点着一枝光线黯淡的蜡烛,微弱的火苗摇曳着,在墙壁上投下一道道长长的,晃动的黑影。
刚才出现在雨霏苑窗户外面的那个人,这时正坐在宁霏面前的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这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全身黑衣,有着一张俊美绝伦,然而仿佛覆盖着一层寒冰,阴冷而淡漠的面容。
肤色极白,白得近乎半透明,仿佛安放在灵堂中的骨瓷器一般,洁白通透,毫无瑕疵,笼罩着一层隐隐的阴气。嘴唇形状优美,但也同样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并且略微发暗,带着一种怪异的病态美感。
眸色偏又极黑,深邃幽冷,没有丝毫光亮,像是黎明来临之前最黑暗的夜色,又像是不见尽头的幽冥深渊。眼部的阴影比一般人重得多,再加上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如同黑色帘幕一般覆盖下来,显得那双瞳眸更加深黑诡谲。
这阴冷男子的全身都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危险气息。他朝宁霏抬了抬修长的右手,那只手骨节清晰分明,同样也有着骨瓷般的质感,肌肤透白,毫无血色,仿佛用目光都能感受到它的彻骨冰寒。
随着男子的动作,一只足有一尺多长,身体红蓝相间,色彩鲜艳斑斓,一看便知有着剧毒的大蜈蚣,从他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爬了出来。扭动着身躯,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从地面窸窸窣窣地爬上了宁霏的肩膀。
黑衣男子冷冷地开了口,言辞简洁。
“你给安国公府里一个下人开过治肺痨的方子,这方子是从哪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做了一个手势。宁霏肩膀上的大蜈蚣昂起上半身,像是要进攻一般,充满威胁性地挥舞着一对对尖锐的步足,那狰狞可怕的毒钩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仿佛随时都会扎进她的眼睛。
“回答实话,否则这条蜈蚣就会钻进你的耳朵。”
换做其他的女子,对着这么一条硕大剧毒,几乎要爬到脸上来的蜈蚣,只怕已经吓得全身都软了,问什么都能一股脑儿倒出来。
然而宁霏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那条蜈蚣,也没有听到黑衣男子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脸色苍白,瞳孔轻微地颤抖着。
从她口中,无意识地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像是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许多年的时光,越过阳世和阴间的漫长距离,在呼唤一个遥远而又熟悉的人。
“灵枢。”
这个名字一出口,黑衣男子也呆住了。
他直直地望着宁霏,双眼一点点睁大,本来就苍白的面容上,更是没有了任何血色,声音暗哑得几乎不像是活人所发出来。
“你是……谁?”
宁霏微微苦笑,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灵枢,要怎么告诉他。
她上一次见到灵枢,已经是九年之前,她的上一世,还是素问的时候。
那时,他们都还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她十五岁,灵枢十七岁。灵枢比她早一年进师门,师父教了她八年,在她十二岁时就说他们可以出师,把她和灵枢赶了出去闯荡江湖。
她刚刚被收养时,见到的还是孩子的灵枢,就是这种阴冷淡漠,沉默寡言的性格。师父那么跳脱奇葩的性子,这么多年了似乎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但他对她这个唯一的师妹,从小到大都很疼爱,疼爱到根本不像是他这种冷漠性格能做出来的程度,师父为此酸溜溜地念叨了无数次。他们出师的时候,都只是青涩少年,在江湖上结伴行走,遇到过无数危险困境,灵枢一直都站在她前面,为她挡风挡雨挡刀挡剑,像一对稚嫩而又坚实的羽翼,牢牢地护着她。
然而后来……她让灵枢失望了。
因为她一心痴恋谢逸辰,灵枢劝了她无数次都劝不动她,最后两人爆发争吵,还险些动起手来。灵枢一怒之下远走离去,多年没有出现在中原,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在地牢中那三年,以及重生之后,只要一想起灵枢,她就觉得心脏被悔恨绞成一团,剧痛难当,无法呼吸。
九年之后,灵枢已经从当年的孤僻少年,长成了高大俊美,冰冷成熟的青年。他最擅长的是制毒、用毒和驭毒,跟九年前相比,他现在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这些剧毒的虫豸,实力显然已经天差地别。
而她……素问已经死了,现在恐怕早已尸骨无存。她是一缕从幽冥地府里逃出来的鬼魂,重生在另一个十二岁少女的身上。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
她要怎么告诉灵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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