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以为然:“霏儿要说亲事还早着呢,我们母子相认才几天,妾身都还没疼够霏儿,这么急着嫁她出去干什么。不把她留到十六岁,妾身绝对不让她出嫁。”
然后又道:“这亲事妾身自然会好好挑,一定得是人品端方,性情温和,家风清正,公婆开明的,霏儿嫁过去才不会受委屈。千万别跟那些皇室宗亲沾上边,说句不恭敬的话,古往今来的皇家媳妇就没有几个好下场的。妾身不求霏儿将来怎么荣华富贵,能平平安安,幸福美满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这就足够了。”
李氏这话说得清清楚楚,宁茂一听之下,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他知道李氏一向不甚看重权势名利,现在又如此疼爱宁霏,要是他擅自做主,把她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嫁给她最反对的皇子皇孙,她还不得闹翻了天去。
但要他浪费了宁霏这么个大好的资源,也是不可能的,这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宁茂便不再提这事,只笑着给李氏夹菜:“夫人既然舍不得霏姐儿,那霏姐儿的亲事就过两年再说吧。来,多吃点。”
又对宁霏道:“霏姐儿,这两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之后还有珠玑宴,也要稍加准备。”
按照往年惯例,每年珠玑会之后,皇宫里都会举办一场宴会,就是珠玑宴。珠玑宴一般由皇后主办,赐宴在珠玑会上获得前三甲的九位千金,以表嘉奖。
不少皇室宗亲和名门贵族的年轻公子,也会应邀参加珠玑宴,见见这些贵女中的佼佼者。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宁霏从参加珠玑会开始,就开始等着这场珠玑宴了。因为蒋皇后作为珠玑宴的主办者,必然会出现在宴会上,睿王谢逸辰和睿王妃南宫清也没有不出席的道理,到时候就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这三人。
谢逸辰已经意外地在应天书院里提前见了一次,蒋皇后和南宫清,她可是好久没见到了。
宁霏微微弯起嘴角,绽开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小梨涡。
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
……
睿王府。
已是初夏,房间里挂上了薄如蝉翼的天青色葡萄纹纱幔,隔开午后渐渐炎热的阳光。外间的紫檀木透雕小几上,摆着色泽透润欲滴的瓜果玉雕。金珐琅莲蓬图案的熏炉里,升腾出袅袅的香气。
点的虽是最好的百蕴香,但空气里一股浓浓的药材味道冲进来时,倚在贵妃榻上手执薄纱象牙柄团扇的美人,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美少妇正是桃李年华,身穿茜红色萱草纹如意妆花缎褙子,蜜合色密织金线鸾尾长裙。梳着高高的惊鹄髻,发上插着赤金累丝嵌珠红玛瑙石榴簪,一对千叶攒金牡丹压发,衬托出一张端正妍丽的面容。
高高的额头饱满光洁,眉毛画得较为平直,犹如黛青翠羽,和一双形状略长的眼睛搭配起来,不妖媚不轻佻,仪态万方。下颌和脸颊的轮廓稍显方正,但加上丰润鲜艳的嘴唇,又显得柔和了几分。在端庄美艳中,显出逼人的高贵来。
“王妃,喝药了。”
一个容貌普通的丫鬟端着朱漆雕花小托盘进来,托盘上放了一碗看过去黑漆漆的浓稠药汁,那极不好闻的药味就是从里面弥漫出来的。
南宫清起身接过药碗,咬牙深吸一口气,把碗里的药汁全部灌了下去,喝完后一张美艳的面容几乎皱成一团。
旁边的丫鬟诗情连忙递上清水漱口,又捧上一小碟蜜饯。南宫清一副强忍着快要呕吐出来的样子,赶紧漱了好几次口,含了一颗糖渍杏子,好半天紧蹙的眉心才渐渐松开,缓过一口气来。
诗情在旁边犹豫地劝道:“王妃,要是实在难喝,这方子就别用了吧……”
她光是闻着那药味都感觉想吐,又酸又苦又臭,王妃这每天三碗药,真不知道是怎么灌下去的。
南宫清摇摇头:“好不容易才求到这方子,听说灵验得很,总得喝过一两个月,看看有没有用再说。”
她嫁进睿王府这四年多以来,一直没有身孕,也不知拜了多少次送子观音,看了多少个名医高僧,求了多少种偏方妙药,甚至连日常的衣裳首饰家居陈设上面,用的都多是石榴、葡萄、莲蓬、瓜枣、花生、萱草这些寓意多子多福的图案,简直是求子心切得快要发了疯。
但无论她用什么办法,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些年她靠着南宫府的势力,用尽一切手段,不让谢逸辰纳侧妃抬侍妾,但现在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大元王朝律例,正妻过门五年无子,便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止丈夫纳妾。她成为睿王妃已经快五年,谢逸辰尽管还未说什么,但蒋皇后早就对她极为不满,每次宣她进宫,话里话外都是催着她让谢逸辰纳妾。
她距离五年就只剩下几个月时间,要是再怀不上孩子,便是闹破了天也没用。蒋贵妃勉强容忍她这四年多,已经是看在南宫府的老大面子上,绝不可能让谢逸辰因为她而断了子嗣。
所以她现在尽管仍然在睿王府里一人独大,占着谢逸辰所有的宠爱,但压力还是一日比一日大。
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对南宫清行了一礼,道:“王妃,南宫府八姑娘来看望王妃了,说是得了一尊送子麒麟的瓷器,想送给王妃,王妃要不要请她进来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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