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滴血认亲,这当然是检验血缘关系的最好办法,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用过,但并不常见。因为这就好像脱衣搜身或者检验女子是不是完璧之身一样,检验本身就是最大的质疑,也是对被检验者的一种侮辱。除非重大特殊情况下,轻易不会使用。
李氏第一个皱着眉表示反对:“查是可以查,但滴血认亲恐怕太过了吧?这种事传出去了,让外面的人以后怎么看霏姐儿?苏姨娘,你可是霏姐儿的亲生母亲,如果滴血认亲结果出来无误,你忍心看她名誉受损,从此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
苏姨娘连忙辩解:“虽说滴血认亲是过了些,但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贱妾一个当母亲的,当然最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正是因为心疼,贱妾才更不忍心自己真正的女儿下落不明,而一个假冒者顶着她的身份在这里逍遥自在啊!”
然后又转向宁茂,苦苦规劝。
“老爷,您想想看,如果霏姐儿真是假冒的,那混进来的这姑娘必定有所图谋,很可能是对安国公府不利的!万一这里面暗藏着什么危险和阴谋,现在不查清楚的话,将来出事了就来不及了!”
宁茂以前自然也疑惑过宁霏的问题。但他对这个女儿其实说不上有多熟悉,而且宁霏在应天书院大出风头,盛赞不断,是在给他和宁府增光长脸,只要是好事就行了,所以他从来没有往深处想过。
现在被苏姨娘一强调,他才觉得事情严重。
不管目的为何,有人费这么大的工夫,假冒一个庶女的身份混进安国公府,这绝对是心思叵测,甚至可以说是不安好心。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宁府的安危,他还真得严查此事。
“那便滴血认亲确认一下吧。”宁茂脸色凝重地对宁霏说,“宁府会瞒着这件事,尽可能不往外传,若你真是霏姐儿,也会把对你名声的影响降到最小,事后多补偿你一些;但若你是假冒的,我只能依着大元法度,把你送官办理。”
“老爷!”
紫菀和豆蔻大惊。她们知道小姐没有被掉包过,滴血认亲的结果也一定没问题,但这样一来小姐的名声就毁了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更何况就算瞒得住,小姐受这么大的侮辱,在宁府里面被人嚼舌根子,这难道还不够吗?
一个未嫁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连名声都没了,怎么补偿?
宁茂挥手:“这事已经决定了。来人,端白瓷碗和清水上来。”
豆蔻哭着赶紧去拉宁霏:“小姐!还有别的办法检验您的身份,您不能真的滴血认亲啊!”
宁霏也是眼睛微红,眼里含了两汪晶莹泫然将坠未坠的泪水,但没有哭出来,身子微微发颤,似乎是强行忍着委屈,仍然装着一副平静的样子。
“既然父亲要滴血认亲,那我多说什么也没用,认便认吧。”
李氏看着心有不忍,本想再出言劝阻宁茂,但苏姨娘身边的丫鬟水仙动作很快,宁茂刚才下令的时候,立刻就从外面取了一个纯白的浅口大瓷碗进来,里面装着大半碗的清水。
水碗被放在众人中间的一张桌案上,所有人都能看见。苏姨娘首先走上前来,水仙在旁边递给她一根针。
“老爷贵体不宜损伤,这滴血就由贱妾来吧,贱妾是霏姐儿的生母,也一样能检验霏姐儿的身份。”
她用针刺了自己的手,一滴血落到白瓷碗里的清水中,鲜红宛然。
宁霏也含着泪走上前来,同样以针刺了自己的手,把血滴进水中。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那个白瓷碗里面,眼睛一眨不眨。碗里的两滴血,虽然不像传说中无血缘关系之人那么泾渭分明,但也是各自分开的,几乎没有融合到一起。
众人脸色骤变,苏姨娘指着水碗叫起来:“老爷你看!果然没有融合!她根本不是霏姐儿!”
宁茂也是大惊。滴血不相融,说明眼前这女孩儿不是苏姨娘的亲生女儿,那就真是外人假扮的!
“老爷!快把她抓起来!”苏姨娘指着宁霏尖叫,“抓起来送官,问出她到底是谁,假扮成霏姐儿混进安国公府有什么居心!还有,真正的霏姐儿被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都愣在那里干什么!快上去抓她啊!”
大厅里有不少丫鬟婆子等下人,苏姨娘这惊慌急切地一叫,众人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真的上去抓住宁霏,虽然还没有动手,但都下意识地上前把宁霏围了起来:“这……”
宁霏没有理会周围众人,仍然站在那碗水的旁边,望着水里的两滴血。突然伸了一根纤细的手指进去,指尖沾着水,放在口中舔了舔。
“这水好咸好苦啊。”
音色稍显稚嫩,却软糯而甜美,像是包裹着红豆沙的水晶糯米圆子般的少女声音,在一片乱哄哄的大厅里清晰地响起来。
明明音量不大,却似乎奇异地凌越在所有杂音之上,犹如嘈杂混乱的市井之中飞出一只歌喉清甜的百灵幼鸟,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宁霏的身上。
宁霏一脸天真无知的模样,转向宁茂,问道:“父亲,女儿听说滴血认亲用的水,应该必须是清水吧?”
苏姨娘在刚才看见宁霏的动作时,就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时控制不住地脸色大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