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棽呼吸猛然一滞,他盯紧盛林,近乎凶狠地说:“晓云实在瞎了眼!”
“什么?”盛林疑心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晓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她甚至为你……”晏棽突然住口,喘息几下,转身往外走。
盛林愣了愣,心口忽地砰砰急跳,“晏棽,你把话说清楚!”
晏棽置若罔闻,快速跑出芳华园。
十
从校本部到医学院分部,中间隔了四十多分钟的路程。
晏棽一口气跑回宿舍,大脑中嗡鸣作响。
他在迁怒盛林。
晏棽推开寝室门坐在离房门最近的下铺,低头盯着地板急促喘息。
他不过是谢晓云的师兄,盛林跟她的感情问题,他作为一个外人本来就没有置喙的余地。盛林能耐着性子跟他讲这么多,已经很难得。
道理他清楚得很,但他无法控制。
晏棽抓了抓胸口的衣服,那里面像有一把火要烧出来。
那些纠缠了他整个童年、少年时代的窃窃私语,似乎又在背后中响起。他们说他的母亲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没结婚就跟男人生孩子,活该落得没人要的下场;说他是个来路不明,连父亲姓什么、叫什么都搞不清的野孩子,难怪性格阴沉不讨人喜欢。
年纪小的时候,他跟每一个胆敢在自己面前中伤母亲的同学打架。就算被围殴得鼻青脸肿,也要不服输的找机会一个个打回去。
于是他是野孩子、没父亲没教养的恶名越传越远。连邻村的小孩碰了面也会躲着他走。
后来长大一些,他听母亲的话,不再计较这些闲言碎语。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年年拿年级第一,从乡里的小学考入县重点初中,再被特招进入省重点实验高中。
他想只要自己足够优秀,总有一天父亲会回来跟他与母亲团聚。母亲这些年不管过得多么辛苦都没想过要嫁人,他知道母亲还念着父亲。
等到那一天,他要让父亲亲眼看看,母亲独自教导出的儿子有多么出色。
美好的童话一样的幻梦在十六岁那一年彻底破灭。那个时候他才知道,父亲早就有了另一个妻子,另一个孩子,一个比他更漂亮更出类拔萃的孩子。
不管他怎样努力,他都不可能给母亲找回丈夫,给自己找回父亲。
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早就不属于他跟母亲了。
晏棽一手紧紧握着床头的铁栏杆,用力到几乎要将掌心划破。
过去他不明白——或许并非不明白,只是他不愿去深思——母亲那么美丽善良,父亲为什么会忍心抛弃她。
今晚盛林的一席话,让他不得不拨开眼前的迷雾,去正视那些被他刻意忽视多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