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疑惑,到底没明白过来,腰眼就被后头的书童下死力戳了两下。见他还没明白,那书童便拧了他的腰间软肉一把,险些把他拧跳。
沐蕴歌用极大的毅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才用激动惊喜带着一丝虚脱的声音道:“先生的意思,是武将可以建一个武祠,文人也……也可以修建一个文庙,得享国祭……是这个意思吗?”
王之宏才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凉气,结果刚好又被拧了腰,便岔了气……咳嗽是忍不了的,便爆发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我可没说。”沐慈慢慢摇头,闲闲否认。
众人悬心,沐蕴歌满脸急切:“恳请先生明示!”
沐慈淡定道:“我是粗人,吟不了诗做不出对,便不能以文人自居。我对兵事略有涉猎,勉强算半个武人。所谓‘文不涉武,武不干政’,我只问武祠,文人建不建文庙是文人的事,何必问我?”
沐慈这意思是他不会管,也管不着。
沐蕴歌得到这个算默许的答案,更加激动,与其他几人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激越灿烂。
唯有沐慈依然云淡风轻,在一堆激动的人中显得尤其明显,就是说出后面这句对大幸影响甚大的话来,目中依然深邃又平静。
他道:“我只想让文武双方都明白一个道理——文臣理政,武将掌兵,文不涉武,武不干政,仅此只得两安;若文臣治国有方,则国家富足,兵强马壮粮草丰沛,是为武将后盾;若武将对敌勇猛,则国家太平,民生安稳盛世繁荣,是为文臣护障。如此,便是两和两利,何愁大幸不能万年?”
沐蕴歌想着那么美好的前景,笑得畅快:“的确如此,文武倒完全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就是这样。”沐慈道,他想促成的便是文武合作两利,相信文人有沐蕴歌为代表,推行这种思想会顺利许多。
沐蕴歌得了准信,便要离开去办这件事,他心里的愉悦也亟待找人分享。
“等等!”沐慈轻声说。
在场几人以为楚王改变主意,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沐慈却是问:“你打算让谁去说?怎么说?”
沐蕴歌再不藏掖,只道:“我请父王上奏,建议此事。”
“哦,”沐慈点头,叮嘱道,“兹事体大,一定要先回去和你父王商议。”
沐蕴歌点头,这会儿他脑子都被文庙占据,想着这么一件对读书人来说是极大荣耀的事,若是做了提议之人,便可名垂千古……
还需要商议么?
沐慈又用自己葱白的手指,比画了一下自己的脸,强调:“脸上神色收一收,记住!我不是文人,文庙一事与我无关。”
沐蕴歌重重点头。
沐慈坐这么久也累了,斜倚身体撑着脑袋,慵懒对沐蕴歌挥手:“你去吧,让你的小书童留下。”便闭目养神。
沐蕴歌并不觉得沐慈做出这动作是失礼,只觉得他就该如此高傲睥睨。
他扭头瞧一瞧一直在身后低着头的“书童”,便知早被人识破,想着反正都是楚王亲友故旧子弟,应无大碍,便很不讲义气地留下了那“小书童”,弯腰行礼告辞,便飞快出了楚王府。
沐蕴歌是一个人走的。
王之宏不能走的,因为那“小书童”。而苏岷也看一眼还低着头,露出洁白优美侧脸的“小书童”,便也留下了。
沐慈慢慢睁开眼睛,不徐不疾道:“总低着头,脖子不僵么?”声音完全听不出喜怒。
王之宏和苏岷面面相觑,都看着那“小书童”。
那“小书童”抬头,冲着两人吐一吐粉红小舌,又缩一缩肩膀,对沐慈轻喊一声“表哥!”语声娇软带着一丝无辜求饶,俏皮可爱,竟然是王又伦的次女王廷蕴。
王之宏便知妹妹假扮男装的身份一早被沐慈识破,所以说一些涉及机密的话,才没有要清河王世子屏退从人。
王之宏做为兄长,这么些年不知道给妹妹背了多少黑锅,很是自觉地挡在妹妹前面顶雷,红着脸道:“殿下勿怪,舍妹自小跳脱,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沐慈撑着脑袋,姿态闲适慵懒,目光清透却也温和:“怪是不怪,不然也不会让她留着听我们说话了。都是一家人,表哥别喊我殿下,别拘礼。”
王之宏厚道一笑,点点头。
沐慈略有兴味地问:“不过,我就奇怪一件事……”
拖长的尾音,让三人的心小小悬空。
沐慈身体略微前倾,问:“你们几个大男人,有什么把柄给她抓着了?由得她这场合也跟过来?”
王之宏和苏岷的脸一起红了。
王廷蕴倒没拘束,从王之宏背后探出脑袋,娇俏一笑:“我参加诗会了,然后找大哥斗诗,找苏小哥下棋,找世子投壶……”
这是个聪慧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并不说输赢等字眼,免得伤人自尊心。
“哦?”沐慈勾唇一笑,如春风拂面,使蓬荜生辉,朗声道,“我猜想,这些都是他们的弱项?”
王廷蕴杏目圆睁,很是崇拜点点头:“表哥好聪敏,的确如此。”又略不好意思道,“也是大家心疼我,让着我,不然我才学平平,真的比试,哪里能赢过他们呢?”
“行了别太谦虚,知道你厉害,能叫这几个人点头和你比,也是本事。”沐慈一针见血。
王廷蕴又吐吐舌,的确,让这三人答应和她比试的确废了她好一番脑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