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沐慈欲整肃军风,耳目灵的都知道了。
朝阳、王又伦等亲友过来询问,俱是提着心的,而恨他的人都等着看他得罪禁军将领后的下场。
安顺郡王这十几天举行了五次大宴,歌舞升平,预先庆祝楚王的惨败。为此被德光帝训斥了几回——先帝的孝期还没出,禁止饮宴。
高层将领这些天都睡不踏实,头顶悬着利剑。
而基层的普通兵丁则心中暗怀希望——所有的潜规则,最终损害的都是基层人员的利益,他们让人更愿意有所改变。但也有相当一部分老兵只是撇嘴,觉得让天下称贤智,大幸都崇拜的全民偶像,紫微星下凡的楚王殿下,到底年轻了些,沉不住气。还没动手呢就弄得沸沸扬扬,将领有准备,更难扳倒。
可沐慈智商情商都超高,不是常人不用常法。他既不会默认将领获利,兵士受损;亦不会为了让兵丁收益,损及将领。唯有共赢才是政、军、商各界通用的法则。
所以,沐慈让卫终做的并非对付潜规则,而是另一件事。
“命钦天监在龙脉处,寻一处风水宝地,我要筹建一座大型纪念馆,名为英烈祠,专门纪念为大幸盛世和平而战死的禁军英魂。”
沐慈递出自己画的一幅草图,对卫终解释,主馆供奉将军以上,两边副馆供奉各级军官,外围立碑林,刻名纪念有功的普通军卒。最低一级是各地厢兵、团勇中有功劳者。
兵卒只记名,不入主馆享祭香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年代虽不是辫子朝那么变态人人都是奴才,可三六九等的阶级差别仍然存在,如天堑一般暂时难以逾越。
站在一旁的牟渔忍不住问:“阿弟,这么多天,你其实在计划这个?”
把人都吓死了。
“是啊!”
牟渔又问:“建这个……英烈祠,有什么深意?”
“我们应该记住每一个为国家贡献过热血、青春和生命的英烈。这也是改革军制的第一步……我不着急,饭一口一口吃,事情一点一点做。”沐慈看着牟渔,对他露出从容微笑,一切尽在掌控。
牟渔便彻底安心。
这少年有着近乎妖孽的心计智谋,又沉得住气,不屑于用暴力进行血腥镇压,更喜欢动脑筋,用合理、合法的温柔手段达到目的。因为血腥暴力是一时的,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任何事。
为此,沐慈思考、行事也从不会与整个社会体制站在对立面。这是沐慈最大的本事——他不会勉强任何人,总是光明正大摆出好处,用看得见的利益让人乖乖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沐慈的利益还没摆完,继续吩咐卫终:“大幸朝是大祖在马背上得的天下,我计划将每年大幸朝开国的五月初一,定为国祭日,由皇帝代天祭祀,祭奠这些英雄,感谢他们为保护国家付出的血汗与生命,以慰英魂之灵。”
沐慈很早就开始灌输国家的概念了,国家不光指大幸朝廷,不光是江山社稷,不止是沐家皇族。国家,应该包括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民,每一个生活在大幸土地上的民族,一草一木,文化和知识,诗词与技艺……这些都应该是国家的一部分。
卫终犹豫,楚王这是逾越。
一般定下这样重大的国家纪念日,进行大型祭祀,该由皇帝倡议,得这份功绩的。不应该是楚王这般理所当然替皇帝做决定。虽说楚王是比德光帝更有发言权的“无冕皇帝”,有这个本事,可是……
未来的事很难说,他怕楚王现在太专横,风头太过,得罪德光帝太狠,兄弟离心,将来没好下场,连带他们也要倒霉。
但显然,沐慈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会把自己放在德光帝的对立面。那样于事情无益,只能增加内耗。
沐慈知道卫终犹豫什么,说:“这事我必定要做到,且将固定为国家的传统,因为这对国家,对百姓,对皇帝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我这段时间看资料有些疲惫,便不上朝了,写一份奏本建议此事,你帮我向皇帝转呈。”
卫终松了口气,这事的确利国利民,德光帝最终一定会准许。可这般采用疏奏形式,便算是事先通气——有沟通和没沟通,区别很大的,一个叫有商有量,一个是独断独裁。
卫终也明白楚王不直接上朝,找他去说便是一个缓冲,避免楚王的强硬个性给德光帝造成压力,徒生嫌隙。二也是要把功劳给德光帝一大部分的意思。
卫终比谁都想看到这两兄弟和睦,便没推辞,决定把这个差事办漂亮。
具体该怎么说呢?卫终肚子里飞快起了腹稿,该怎么说很有讲究的。
须知夹心饼一向是最难做的,夹紧了他受罪,两边不靠他又倒霉。他不比牟渔绝对倾向楚王,他这个枢密副使名义上归德光帝节制,德光帝若下死力要整治他,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边他都要哄,只希望两人和睦,他便能得双份好处。卫终就十分忐忑出去办事了。
沐慈又笑看牟渔:“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
牟渔宠溺一笑:“之前有好多问题,现在没了,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做。”
沐慈还是笑:“看你担心的几乎抓耳挠腮的样子,我挺开心的。”
“胡说,我可是最淡定的了。”牟渔作为跟随沐慈最久的心腹,早练就了一颗淡定强大的内心,见沐慈模样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弹了他的额头一下,“你一贯是有主意的人,倒叫我白担心一场。”
沐慈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