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临盯着昭阳宫顶残破的匾额看了一会,绕过门口,朝着西侧而去。
当日陈原回宫专门调查了一下伏玉是如何逃出去的,听说这个缺口也被他派人重新修补好,同时加强了皇城的护卫。苍临走到城墙前看了看,发现果然再找不到那个缺口,周围一片荒凉,也再也找不到当日一丁点的痕迹。
苍临在那城墙前站了一会,轻轻地摸了摸小黑因为好奇探出的头,低声道:“当日,我们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他说着,转过身去指了指身后的树丛,“当初我就是躲在这里,然后被他发现,然后我要他带我一起出宫,当时他不情愿的很。”
小黑自然听不懂他的话,四处瞧了瞧之后,终于敌不过寒冷的西北风,将头又缩回了苍临怀里。苍临笑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回去吧。”
过去的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失去的也不可能再找回来。但是毕竟他还活着,就得继续活下去。
又是年关,但是随着贺鸿仪的步步紧逼,就注定了现在的皇城别想再过一个好年。
腊月三十的这天一大早,苍临就醒了过来,先是给小黑喂了吃的,在长乐宫前的空地里练了会功,然后回去给自己烧了些热水,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在书案前开始练字。
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其实在遇见伏玉之前的那些年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打发时间,贺鸿仪的那几个儿子除了欺负他是绝对不会理他的,他那时候就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看书写字,直到遇见伏玉,才慢慢过上了另一种有人陪伴,有人说笑的日子。
现在那个人不在了,他又过回了曾经的那种生活。
他的字其实已经写的很好了,最起码苏和当初是很满意的,最初的时候伏玉还试图让苍临替自己练字,后来发现两个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才作罢。
苍临从书架上随便摸了一册书下来,打开第一页便照着写了起来。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字了,那时候他以为只要自己字写的好就可以讨别人的喜欢,就不会再受人欺负,后来才知道,不管他做多少努力,都不可能改变那些人,后来他便学会了忍耐。
苍临照着那册书写了一会,才发现那是一首词,他回头细细的读过,提笔的手再也落不下,那纸上分明写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苍临忍不住捏紧了自己手里的笔,终于没控制住,将笔杆直接掰断。
苍临将手里的半根笔丢到一遍,又重新拿了一根笔,蘸好了墨之后重新落笔,两个字慢慢出现在纸上。那是特别简单的两个字,那是那个人却总是写不好。苍临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一会,伸手将整张纸拿起,随手丢进了炭盆,看着火舌将那纸张吞噬,轻轻地叹了口气。
宫外突然传来喧嚣声,远远地听不仔细。苍临仔细地算了一下日子,上次荀成过来的时候说过贺鸿仪的大军已经逼近都城,而现在都城的守卫根本没有几分抵抗能力,算起来今日也该进宫了。
回想起来上次贺鸿仪攻入皇城大概也是辞旧迎新的这几日,说起来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样,这倒也可能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苍临将小黑塞进棉窝安置在屋梁之上,重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对着铜镜将自己的发束好,然后看着铜镜里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微微提了提唇角,深深日吸了一口气,起身出了长乐宫的门。
贺鸿仪的那些亲卫已经进了宫,在宫内横冲直撞,见人就抓,见东西就抢,这是他们难得的能放纵的时候,等局势平定,这皇城里就会有新的主人。
没人比苍临还熟悉这个皇城,他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那些人,直奔武英殿,他知道贺鸿仪会在这里,等着文武百官出现,等着他们臣服自己。
武英殿的大门敞开,里面站满了佩着刀剑的侍卫,苍临就像没有看见他们一般走了进去,径直走到大殿的正中央,仰起头来看着站在高处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也在审视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考量他的身份,他们二人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贺鸿仪先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带什么感情:“你是苍临?”
苍临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父亲。”
贺鸿仪盯着苍临的脸看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你小子倒是命大,不愧是我贺鸿仪的儿子。我在密信里听过关于你的消息,这几年来你呆在那小皇帝身边应该是受了不少委屈,你做的事情我也记得,也亏得有你在,我们才能顺利解决那小皇帝的事情。”说完,他指了指下手的位置站着的一个青年,“来见见你二哥,殷治,你大哥现在还在河东,不日也会来皇城与我们团聚了。”
苍临朝着那青年看了一眼,如愿地从他脸上看见了戒备与警惕还有厌恶,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他知道贺鸿仪会认回他,毕竟当年陈太后杀了他家眷,他身边只剩下两个儿子。他贺鸿仪是想要天下的人,自然希望自己子嗣丰盈,尤其是现在面前站着一个年轻强干的小儿子,哪怕这个小儿子的娘亲被他亲手所杀,哪怕这个小儿子被他一度忽视,几乎死在府里。
第六十二章
正是盛夏时分, 天气格外的炎热, 一个小男孩从村外跑了回来, 额头上满是汗水,身上的衣袍也脏兮兮的,裤腿也s-hi了半截。他一遍跑一遍低头看自己手里提着的那个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