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毫不回避他的视线,坦荡地对上来:“为什么会留这么长的头发?”说着,鼬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刘海。
水树伊吹的大脑清晰地传出闪开的指令,可身体却动弹不得。或者说,这具身体本能地抗拒着大脑的指令,不愿闪开。
外面的温度已经达到燥热的程度,可鼬的指尖却透出淡淡的凉意,覆在额头上,竟然有种让人想哭的舒适。
“果然,一模一样。”刘海被尽数拨开,精巧的五官,光洁的额面,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日光之下。
水树伊吹听着鼬的低声叹息,心里竟然跟着升腾起一种难过的情绪。
“你原本,是有一对孪生弟弟的吗?”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鼬的手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低低地笑起来,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准确无误地点上伊吹的额心。
这动作,就跟他对佐助做的一模一样。
尽管对方保持着沉默,可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伊吹捂着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的额头,眼睛不由瞪大了一倍:“为什么?”
既然是孪生,为什么自己会被遗弃在死亡森林,最后被水树初始收养。
宇智波鼬收回双手,握住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举在嘴边,却迟迟没有喝下去。
薄薄的水雾从杯口氤氲出来,把他的眉目都渲染成温柔的形状:“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交代清楚的。”
“意外?”
“不是。”
“别人做的?”
“……不是。”
“那……”水树伊吹沉吟了一会儿,决定替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问出疑惑。“为什么是我?”
不同于前几个问题的回答速度,宇智波鼬阖上眼睛,双眉微蹙,片刻之后才有些艰难地重新看向他。
他伸手按向伊吹的肩膀,低声道:“原谅我,伊吹。”
水树伊吹被他眼底复杂晦涩的情绪惊得一怔,感受到来自肩膀的压力,明明力道不大,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十分沉重。
“你的头发,应该修剪一下。”宇智波鼬捻起垂在他肩头的一缕长发,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
水树伊吹瞥过视线:“不需要。”
“刘海,太乱了。”鼬指了指他眼前一排层次不齐的长长刘海,嘴角微微扬起。“我帮你修剪整齐。”
这下伊吹没法拒绝,因为他的水平实在有限,刘海出自他的魔爪,当时也只为遮住五官,没想过到底美不美观,以至于旁人看上去,又凌乱又邋遢,说是野狗啃出来的都不夸张。
鼬从抽柜里找出剪刀,一手平放在伊吹的下巴处接着碎发,一手小心地把刘海中突兀的头发一一剪掉。
伊吹温顺地垂着眼睛,看着鼬骨折分明,因为修炼而布着些许薄茧的手,在心里早就暗暗叹气了不下一百遍。
在原著里,宇智波鼬灭族的时候单单留下佐助这一个弟弟,可现在又莫名其妙多了他这个便宜弟弟,不知道到时候对方会怎么处理自己,想想就心肌绞痛。
“马上就到你的生日了吧。”鼬用余光扫过他若有所思的面庞。“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不过生日。”水树伊吹下意识地向他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磕磕巴巴地撒了一个小谎。
鼬把手心的碎发用纸巾包好,和剪刀一起放到一旁:“那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说着,他又探过身来,轻轻吹了吹贴附在伊吹鼻梁上的残余碎发。
“没有。”伊吹半眯着眼睛,纤长的睫羽被吹得微微颤动起来。
“佐助有邀请你和他一起过生日吗?”鼬看着他小奶猫一样的表情,一时有些晃神。
伊吹迟疑了两秒,点点头:“但是,我不想来这里。”
“害怕见到父亲大人吗。”明明是疑问句,却用了肯定句的口吻。看到伊吹闷闷地又点点头,鼬不禁笑起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认出来的,母亲大人见过你几次,也从来没说过看你眼熟之类的话。”
伊吹疑惑地抬头,看进那双浓墨似的眸底:“可是我觉得,你从第一天开始,看我的眼神就很奇怪。”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佐助也是,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竟然说出我像他弟弟的话。”
宇智波鼬没有很快地回答他,反而向他更靠近一些,额头贴着额头,小幅度地左右蹭了蹭,就像是猫咪之间的讨好举动,动作温柔地让伊吹差点从软垫上弹起来。
鼬几乎与他鼻尖贴着鼻尖,眼睛像是能一直看透他的心里:“是感觉。”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兄弟之间,与生俱来的那种羁绊太过强烈,你应该也是从第一天察觉到不对劲的。”
——……的确是这样。
尽管还被贴着额头,伊吹还是没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就是不会被认出来……我还是不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