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摇晃:“秦家的人……马上就会进门。”
“秦家?”迷雾浸入了方诸的脑子。
“是啊,秦家……”天府慢慢坐直身子,他的眼弯弯的,似是树梢头险险挂著的桃芽,“你不想见到秦飞卿?”
“我……”
“不必说,自然是想的。”
方诸失语地望著他。
天府一手托腮,闲闲相望:“如秦方如这般端凝君子,方能入得上仙瑞目。幸而,落花既有意,流水亦有情,水倾桃花,桃花流水,这可真是人间美景……”
方诸乾笑:“天府,你的桂花酒是打哪里张罗的?怎能烈成这般?”
天府瞅瞅肩头的手,眼波一漾:“若觉得我是酒後醉言,你可就只有失悔的份了。这会子,他可是非你不可呢。”
方诸嘴一张,一个他字刚出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凉凉晨风中,一个著青衣的小厮立在门口,可怜兮兮望著方诸。瞅著那双红肿的水桃眼,方诸依稀认出,来人正是自己刚恢复灵识回凡间那时候,在秦府给自己开门那个,起身刚要寒暄,方诸人未语,小厮声先哭:“允公子……你可要救救我家少爷……”
心里一个咯噔。
方诸赶紧迎上前去,脚下绊到,微一踉跄。天府视之,似是怡然,空盏轻摇,嘴角微勾。
小厮是秦飞卿近半年的心腹,平日里每逢秦飞卿外出会友,勾栏院里把个风,清风斋里点个曲,专门伺候自家少爷偶尔在外头走马章台的应酬,以他的身份,原本是进不得内宅的。可这一夜他睡得正迷糊,忽被一声尖厉的鸟鸣惊醒,声音正是从少爷卧房的方向传来的,小厮本想唤婆子去看看,那些人却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一般,梦乡沉得他怎麽提也提不起,无奈之下,他只好壮著胆子摸进内宅。一推开少爷的房门,就见少爷睁眼坐床上,眼中空洞,一瞬不瞬,小厮蓦地记起,去岁秋天少爷从月白楼回来後那阵,也是这麽个光景,他立马就慌了。
心急火燎的,他想起少爷恢复正常那天,嘴里只念叨著“允梓墨”三个字。
“允公子,我知道您眼下正忙於婚事,可是……你跟少爷是莫逆之交,而且上次也是在你来过之後,少爷才醒转过来的……”小厮扑通一声跪下,“求你救救我家少爷!求求你,求求你……”不断以头抢地。
方诸的小心肝在砰砰声中直颤,赶忙弯下腰要扶起小厮:“人我自是要救的,但使允某力所能及……你先起来罢。”拽了几下没拽起来,小厮就跟钉地上似的,方诸叹口气道:“秦府院落深深,守卫森严,你不起来,怎麽为我开路?”
小厮这才起身,抽抽嗒嗒不迭声道谢,随著方诸往外行去,走出几步远,他忽的想起什麽,猛一回头,就见圆桌後面坐著一个似笑非笑的年轻公子,那一派火红色轩豁仪采,甚是眼熟。心一亮正要努力回想,他突然发觉,对方的神情有些……古怪,就跟……就跟自己老家隔壁大牛的媳妇跟人跑了那时大牛成天挂脸上的表情,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这一念头转瞬即逝,小厮很快追上了方诸的步伐。
他刚一走远,一个白衣小童忽然出现在天府身边。
小童一脸恭然,冲著天府弓腰:“星君,事情已办妥了。”
天府托腮,含笑点点头:“越儿就是伶俐。”
小童的脸还是静静的,眉梢却立刻腾起一丝欢喜,眼中亮芒好似梢头晴月光。天府凭空抓过一壶新酒,取杯自斟,一饮而尽。
“越儿,此酒甚是香醇,我很是中意。”天府笑盈盈的。
“此酒甚烈,星君可要节制些才好。”小童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酒不醉人人自醉。”天府笑道,“若是由衷看上的酒,单是一嗅,便已色授魂与。”
小童不语,只在心底深处,略一叹息。
临出院落时,方诸回首望,淡淡晨曦中,脑中闪烁的那张脸,已消失在徐徐悠荡的桃花之中。
☆、第三十篇
方诸一进门,就被屏风前对酌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少爷?!”小厮赶在他前头惊叫出来,几步上前,踢翻了一只红木圆凳。
秦飞卿应声回头,视线将门口一前一後两人一扫,微微一笑:“客人跟前,岂可如此不恭?”
小厮闭上大张的嘴,颔首应了声是,垂手就要侍立。
秦飞卿又道:“书照,你回来得正好,速取文房四宝过来。吉公子总算愿意一显身手,我可不想错过此等良机。”
小厮愣了愣,回头看看方诸,恭声应诺,退了出去,经过方诸身边时,一脸愧窘冲他笑笑。
方诸示意无妨,横竖秦飞卿无事是再好不过了,心头刚一松,一张笑颜就跳了出来,激得他浑身一抖,脚一抬立马就要往外奔。
飞卿涵院里那声鸟鸣,不会是天府那只孔雀搞出来的吧?我得回去弄清……
“允兄请留步——”
秦飞卿兀一出口,方诸只得重新回身,尴尬地笑望著他,秦飞卿站起来,道:“容我向你引见一人。”侧首看著另一人,笑道:“寒舍鄙陋,承蒙吉兄不弃。吉兄远道而来,做客敝府,以书会友,华采共瞻,在下深感荣幸。”
方诸看向他对面那锦衫公子,那公子已起身,先是向秦飞卿拱手道:“秦兄客气了。”再转向方诸,遥遥一揖:“想必这位就是允兄,秦兄时常言及之人了。”
方诸赶紧回以一礼:“不敢不敢,看吉兄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