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不觉淌出来的眼泪:“没有人能做到那麽伟大的,你真的没必要逞能……应该要再自私一点,不然怎麽幸福呢?哥哥你太傻了。”
是,我也知道,自己做错过。
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用这漫长的二十年,也终於慢慢学到了。
可是已经太晚了。
什麽都过去了,什麽都损坏了。
伤痕远比他所知道的要大,要多,怎麽也消失不掉,虽然我那麽努力,想装得大方,想释然,想把过去变成安心的空白。
所以才潜意识让自己的记性,变得那麽差。总觉得,再差一点,就可以忘掉了。
可是,人总是这样的,能原谅,却没法忘记。
一切都回不去了。
要把歪曲的东西扭正,有多麽不容易。何况是人生。
这麽一大把年纪的老男人,不停流眼泪的样子可能有些滑稽,可我忍不住。
脸离得很近,弟弟抱紧我,用嘴唇替我弄干那些眼泪的动作很温柔,生平第一次来自亲弟弟的,安慰的亲吻。他是长大了,而我是老了。
“哥哥。”
我只是闭著眼睛。
“如果不介意……跟我们走好吗?既然你一个人……和我们在一起会好一点吧,我来照顾你……”
“如果不介意……跟我们走好吗?既然你一个人……和我们在一起会好一点吧,我来照顾你……”
我微微动了一下,发出点模糊的声音,但不是答案。
“哥?好不好?”
我也奇怪於自己的迟疑和敷衍。
得到这种邀请,和唯一的弟弟一起生活,过安稳平静的後半生,直到老死──这样的理想,我本来以为在可实现的时候我一定会高兴得流眼泪。
可是没有。
我思索著:“可是我开了家书店……”
“书店在哪里都可以开得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恩……”他说得对。但我总觉得不安。
“有顾虑吗?”弟弟忧心地,“也对,你的前妻和儿子都在这里。”
“恩……”我微笑著接受了他为我想出来的理由。
“不过就算不在t城,你要来看他们也很方便。你也说了不经常和他们见面,跟我住在一起不是更合适吗?”
“恩……”他说得都对。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麽……想到要离开这里,就会很难受。
“还有什麽你舍不得的吗?”
我苦思冥想的表情看起来已经趋近呆傻,亦晨知道我现在的脑力,抚慰地拍拍我:“不用急,慢慢想,想出来了再告诉我,看看能不能带得走,或者帮你弄新的。”
“恩。”放心地靠著弟弟的肩膀,贴近他的胳膊。
“难道是陆风?”
我吓了一大跳,责难地望著他。
“开玩笑的啦,老哥,”他不以为然地,“这麽多年了,你没可能还忘不了他。你儿子都念大学了,啧。”
“恩……”我认同地点点头,翻了个身,“睡吧。”
关了灯,我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里看著天花板,虽然象平时一样拼命忍耐,这次视野里的阴影还是慢慢慢慢变成陆风的脸。
很想像真正相处时一般迅速把眼光掉开,可是控制不了,忍不住直视著错觉里他深黑的眼睛,反复端详自己用记忆拼凑起来的,他稍微有些沧桑的面容。
知道不应该,但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仍然静悄悄想著那个人。在努力回忆他有没有长出白头发的时候,缓缓睡了过去。
“只要把书店盘掉,再退了公寓,就可以了吧?” 秦朗替我打算著,“那麽──哎哟!”
他大少爷一脚踏空,差点从我那破旧公寓的楼梯上滚下去。亦晨立刻指著他哈哈大笑,全无同情之意。
他们俩就是这样,弟弟喜欢取笑他,他也乐於被取笑,虽然有点可怜秦朗,但看著他们,总让人很羡慕。
“你居然住这种鬼地方。”秦朗踉跄著站稳,努力挽回自己的翩翩风采,“三个人一起上楼,搞不好楼板会塌……”
“怕的话你就走後面。”我多少有点不高兴,刚预付了一年的房租,我可受不起他的乌鸦嘴,“到了,就是这里──”
洞开的房门让我目瞪口呆,後面两个人也鸦雀无声。
才两天没回来……就遭窃?
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悄悄走到门口,确定没有动静,才壮壮胆抬脚进去。
并没有我想象得凌乱,但被人破门而入是肯定的,还不知道到底丢失了些什麽东西,嫌我不够穷麽?愤懑不已,忍不住开始出口诅咒:“该死的……”
才骂了半句,就听到有人豁然立起的动静,本能地要惊叫後退,看见站起来的男人,原本的惨叫就纳闷地噎在嗓子里了。
“……陆风?”我迟疑地。
他的反应稍稍迟钝,苍白的脸色和眼里的血丝吓了我一大跳:“怎麽……”
才两天不见,下巴上就一片青,不要说刮胡子,连西装都是皱的,满脸满身整夜没合眼的狼狈,乍一看去还真有些惊吓。
跟我视线相对,他方才清醒过来一般,把正放在耳边的手机丢开,站起身急促地大步过来,伸出胳膊的姿势我觉得应该是个拥抱,我往後一退,结果就硬生生转成双手搭在我肩膀上的动作:“你,……你回来了?”
我如坠云雾里,小心翼翼地:“请问,你在我家里……做什麽?”
而且还撬了我的门锁。
“抱歉……”他舒了一口气,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