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许唐成回到北京。
或许是这些天睡得不好、身体状态变差的缘故,飞机降落时他很晕,直到滑行结束,那阵恶心的感觉也没过去。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所以在人们纷纷起身拿行李、向外走时,许唐成没急着动,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缓解身体的不适。
已经有人在打电话报平安,许唐成想着也要赶紧给周慧和易辙打个电话。刚起身,忽然听见坐在后座的女生惊呼了一声:“于桉学长被打了?”
“啊?”立即,有同样在等待的同学询问,“什么情况?被谁打了?”
许唐成也朝后方看了看,那个女生正飞速点着手机,像是在回消息。
“一个大四的。”
“大四的?谁?为啥?”
不解情况,仍有人在追问。那个女生却说:“我也不知道,等一下,我正在问。”
机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许唐成皱了皱眉,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站到过道,抬手拿了自里把手机掏出来,开了机,却意外地发现,他在出发前给易辙发的消息,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在他疑惑的时间里,手机震了震,许唐成忙去看。
只是两条垃圾短信。
“靠,这小子,”后面的一个男生骂了一句,“在咱们实验室打人?”
许唐成就是在这时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刚才的晕机,来得没防备,却真真切切。他握紧了手机,回身,问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啊?”
“打人的,叫什么名字?”
第四十九章
派出所的建筑已有些年头,老实说,一眼望去,绝谈不上肃穆庄严。但或许是因为那枚警徽的存在,出租车停稳前,隔着不甚清澈窗户,许唐成依然能够感觉到这座建筑正在试图瓦解掉他心中最后的镇定。
他下了车,朝前走,看到了坐在大门一侧台阶上等待的赵未凡。刚刚,就是这个女孩的一通电话,验证了他心中所有不好的预感。
彼时他正随着人流朝出口走,太阳的光线撞上身侧的巨大玻璃,被锐化得格外强势,和这通电话一起,带给人纠缠的眩晕。
“易辙让我告诉你,他不能来接你了,” 电话里的声音还算镇定,但越来越弱,使得许唐成可以听出女孩拼命掩饰的紧张,“他让你自己打车回家,路上小心。”
许唐成握紧了手机,问:“他出什么事了?”
赵未凡看见他,迅速从台阶上站起,朝这边挥了挥手。
“现在怎么样了?”简单打过招呼,许唐成边走边问。
“大概要拘留,而且对方现在说要起诉。”
许唐成一愣,凝了神色:“起诉?”
“嗯,”赵未凡点点头,一口气向他说明了目前的全部情况,“没能达成和解。那个叫做于桉的人现在在医院,警察下午去做了伤情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听说有骨折什么的。他家里人过来了,现在还没走,警察已经给目击者、易辙、于桉都做了笔录,我拦住一个目击的同学问了,因为当时的情况是于桉进了实验室没多久,易辙就直接冲进来打了他,什么话都没说,所以那个实验室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说出什么,比较糟的一点是,似乎当时于桉一直只做了防卫,没有动手。于桉现在一直说不知道易辙为什么打他,易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说打人的原因,搞得现在完全就是易辙的单方责任。这样一来肯定是要拘留他的,而且,现在对方提出的唯一和解条件是易辙道歉,易辙拒绝了。”
“等一下,”许唐成停下来,有些奇怪地确认,“他们只要求道歉?”
“嗯。说是于桉提的,一分赔偿都不要,但易辙必须先当面跟他道歉,再在学校的论坛上发一个道歉帖,消除这件事可能对他造成的不良影响,不然就一定会起诉易辙。”
于桉提的?
许唐成一时想不清这样一个条件的用意,但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他原本以为,或许是于桉哪里惹到了易辙,易辙没忍住,一时冲动了。毕竟易辙的确曾经同自己说过,不喜欢于桉。
可听了赵未凡的叙述,无论是于桉丝毫不还手的态度,还是这一个看似简单的和解条件,都如同在暗示他,比起意外的冲突,这更像是一个早就设定好的圈套。
许唐成心中蓦地惊了一下,怀着些侥幸的心理,他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无缘无故,于桉也并不该怀揣这么大的恶意。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进了大厅的门。派出所内若是吵闹,便不会只是七八分,此时便是,几位警察在处理着三起事故,事故的主角加上一个比一个善道的亲属,争辩声、哭诉声,足以撑满整间屋子。
许唐成一下子就看到了易辙——那个方位或坐或站着几个人,都穿着长袖,唯独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他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背挺得很直。
这个姿势符合易辙一贯的态度,却让许唐成突然没了底。他在来之前带好了银行卡,确定,无论对方要多少钱,他都要替易辙解决这场意外。
可没有人比他明白易辙这个姿势的意思。
许唐成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乱,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跟着慢了下来。像是有感应,前方的人忽然回头,同他的视线撞了个措手不及。
半个月之后,他们就在这并不让人愉快的环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