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溯低着头,不知道眼里是什么情绪,半晌,他才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那天在通天塔上,如果我坚持要回华都的话,你真的会送我回去吗?”
韩业没说话,叶溯忽然就觉得有些累,明明他早就有意料之中的答案,还非得问出来,干什么呢?
叶溯在半路就在车上睡着了。
“会,我会在华都亲自教你。”所以,叶溯没听到韩业沉默了很久之后的回答,“但这样,你和我一定会在某一天都会后悔的,某一天就是你死亡的那一刻,我们都会后悔。没有人会比莫卡老师教得更好,我不能那么做。”
没有去看叶溯,韩业却也仿佛知道他深陷睡眠,自顾自,有些放肆地说,“如果不是莫卡老师的训练,纪司长也许在十二年前,就不仅仅是丧失精神力而已。我一直记得,纪司长支撑着回到明院时,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说,幸好当年够努力。现在多吃点苦,将来就多一份活的希望。”
十二年前,是年轻的韩业第一次见到大规模的死伤,短短时间内,就有上百万人死去,曾经让韩业敬佩的人也一个个再也没回来过,那远比影像资料中的虫族战争更真实得可怕,让人不禁怀疑生命到底有多脆弱,到底人族有没有传承下去的希望。
才十八岁的韩业,要怎么去面对生与死?面对自己的、家人的、朋友的生死?
韩家和明院都义无反顾选择了自己的路,即使死亡也是自己负责,与人无尤。可是叶溯,被他强行拉过来,承担崛起人族的重担,他的生死,该由韩业负责。
韩业只能负责他的生死,不能负责他的痛苦。
“力有未逮”这四个字让韩业深深无奈,又只能默默接受。
……
回到现实,叶溯可以暂时忘记韩业带来的烦恼,却又不得不正视肖承和班尼迪克之间的疑云。
叶溯感到了一丝疲惫,这是他第一次在起床时感觉到累,就像一晚没睡一样。虽然以往,他每次入睡总在另一个世界醒来,继续过着白天的生活,但奇妙的是,他从来没觉得累过,每次都精神饱满,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有休息够了的畅快感。
但这次……叶溯揉揉眉心,总觉得头有点疼,精神上很累。
或许是最近太多事压在他身上了,星际与现实,都有着秘密在他面前逐渐铺开。
叶溯想着,按照往常一样吃了早餐就去实验室。
大概是今天起得比较迟,出门看到了李弘厚教授。
“老师。”叶溯喊他,等李弘厚停下来,叶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上去就问您知不知道班尼迪克是什么人。
“叶溯,有事吗?”李弘厚笑着走过来,看清叶溯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心:“你怎么了,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没事,大概昨晚没睡好吧。”叶溯笑笑。
李弘厚点头,又问:“你的实验做得怎么样了?”
“还行,有点进展了。”
“不错。”李弘厚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他身为研究核心组的成员,自然知道叶溯的实验室被单独隔离,他一想也猜测是班尼迪克在考察叶溯,毕竟叶溯不像盛名已久的老学者,身份、经历都能被查得干干净净,班尼迪克有顾虑,李弘厚能理解,但他对叶溯也有着信心,“加把力,早点来找我。”
“嗯。”叶溯点头,满腹的复杂终于还是忍了下去,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去实验室。
肖承也是嬉皮笑脸地见缝插针,一有空就跟在叶溯后面絮絮叨叨,都快贴上去了。直到晚上吃过晚餐,肖承也没有放过叶溯的意思。
“不睡觉吗?”叶溯问他。
肖承一翻手腕:“才六点睡什么觉,当然,如果和你一起睡,现在的时间倒很合适。”
叶溯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肖承嘿嘿一笑,略显亲昵地靠近叶溯:“去我房间吧,给你看样好东西。”
叶溯:“你这话说得就跟诱拐小女孩似的。”
“如果你真有小女孩那么好诱拐就好了。”肖承作出愁眉苦脸状。
叶溯拿手肘撞了他一下,还是跟着肖承去了他房间。他生怕肖承又有信息要传给他。
“我帮你按摩下头部吧。”肖承进了房间,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医疗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精油,“今天看你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好像很累的样子。你那看江湖骗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好歹是一名蜚声海外的脑科专家啊,因劳累而产生的偏头痛,我最擅长解决。”
叶溯没拒绝,一是他不知道肖承又在打什么主意,二是确实有点累了。
不得不说,肖承按摩的手法很专业,叶溯躺在椅子上,任由肖承按着他的太阳穴及周边一些的重要穴位,精神上的压抑紧绷缓和了些,恍恍惚惚地差点睡着。
忽然,咔得一声,叶溯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了!”叶溯的睡意立即不见,从椅子上坐起来。
“应该是停电了。”旁边传来肖承的声音,接着又有悉悉索索去摸桌子的声音,叶溯还以为他会拿手机或者其他东西照明一下,等了片刻,肖承再次返回,却是精准地贴近了叶溯的背部,在他耳边低语:“给你,你要的证据。”
黑暗中,叶溯看不到肖承的右手多了一把手术刀,轻轻扬起,却是割向了自己的左手掌心,一道一厘米长的伤口在一片漆黑中无声流出血珠,肖承眼也不眨地从肉里扣出一根吸管粗细一厘米长的金属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