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默契地避免谈及方才那场混乱的冲动。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刚才做得该叫什么。有些事不说破反而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柳彦杰问身边的柳晨曦,关于东方饭店发生的事。“你今晚怎么会和日本人在一块?”
“我在英国时曾经替他看过病。前几日在新雅茶室遇上,又碰到些事。”柳晨曦看着天花板,把前几日发生的事与伊藤健一的那封信告诉了柳彦杰。
“不要再和那个日本人见面,最近外面很乱。”柳彦杰叮嘱。
“我知道。”柳晨曦说。
“过几天我要出门,最快也要七天后才能回上海。”柳彦杰道。
柳晨曦点了头,慢慢闭上眼。
交谈间,两人都避开了对方的眼睛。熄了灯的屋内,光线暗淡。他们彼此都在猜测对方是不是在为之前做的事后悔,或在心中问自己有没有后悔。枣红的窗帘在寒风下瑟瑟地摇动。不知是谁先伸出了手,搭在了对方的身上,两人终于又拥在了一起。柳彦杰靠近柳晨曦,闻着他的头发。那是混着情(欲)的浅浅的味道。
这个夜很短,昏昏睡睡中就过去了。
几日后,柳彦杰带着陈琦去往长兴,临走他嘱咐罗烈看好柳晨曦。这天太阳出来的很晚,好不容易亮一下,很快又被云重重挡住。
柳彦杰看着天:“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他离开上海后,雨一直在下。
郊外路途泥泞,战火纷飞。柳彦杰在路上耽搁了,等他两周后回到上海,得到罗烈传来的消息。
柳晨曦被人带进了极司非尔路七十六号。
作者有话要说:分章,其实还是为了怕“锁”~
明天是情节过渡章,更新很晚,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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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一章全 ...
第十一章
“淮圣医寓”是柳晨曦在沪西新办的诊所,一栋两层楼的民房,位于劳勃生路戈登路上。柳晨曦特意选在靠近戈登路,因为这是整条劳勃生路中最有繁华风气的一段。连绵的酒菜馆、南货店、绸缎行,白天里行人如潮,颇有租界内的那种热闹气氛。只是大自鸣钟对面的劳勃生路邮局,不知何故终日铁门紧锁,为这段风华平添了几份萧索。
淮圣医寓内的医生,一部分是从北平赶来的柳晨曦的同伴,另一部分则是没有来得及逃入租界避难的被柳彦杰遣回的老医生。张亚辉是那些老医生中的一位,忙碌了一天,他换下白大褂,提上布包准备回家。张亚辉是个很好的人,柳晨曦找到他的时候,他帮忙联系了其他在沪西的老医生。“至于进了租界的,是打死不愿意再踏入沪西的。”张亚辉对柳晨曦说。
雨下得很大,打在窗上,沿着玻璃一路往下淌。大自鸣钟巍然屹立在外,发出沉重又浑厚声响。已经五点四十五分,柳晨曦答应柳彦杰每天六点前到家。
此时医寓内除了张亚辉还剩整理东西的林牧,他是今晚的值班医生。柳晨曦说要拿柳家的车送张亚辉回去。两人一同走出大门。
“两位,哪位是柳医生?”说话的是个抽着烟的矮个子男人,身后带着一群穿着黑短襟的壮汉,堵在医寓门口。
“是我。”柳晨曦谨慎地上前一步。
矮个子男人上下打量了下柳晨曦。“请柳医生同我出趟诊,马上!”那双小眼睛始终观察着柳晨曦。
“今天已经晚了,先生是否可以明天来问诊?”柳晨曦见他来者不善,推托道。
“柳医生看样子是不认得我,不晓得我是替谁来问诊,”男人狠狠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团呛人的辛辣,他凑近道,“是七十六号的李先生请柳医生你去。”
七十六号在歹土是让人胆颤的。柳晨曦听柳彦杰提过,那曾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主任委员委托杜老板在沪西购置的一座大宅院。空置了许久。这几年落到一个叫做吴四宝的人手里,连带占了宅院旁的平房,成为汪精卫政权在上海的特工总部,是个杀人如麻的魔窟。而真正在七十六号掌握实权的一位是丁先生,另一位就是李先生。
一旁的张亚辉听闻这个名字显得有些慌乱,柳晨曦让他先回到医寓里。柳晨曦上前对矮个子男人道:“还烦请先生稍等,我让司机将车开来,就随先生过去。”柳晨曦说的司机就是罗烈。
“柳医生说笑了。”男人朝后挥手,一辆黑色军用轿车驶来停在医寓前。打开车门,男人一手扶在车门上,一手向柳晨曦做了个请的动作,态度强硬:“上车!”
柳晨曦没来得及交代罗烈将张亚辉送回公共租界,便被带上了车。医寓内,目送柳晨曦离去的张亚辉、林牧等人,神色焦虑。
对面由日本人造的大自鸣钟,指针怪异的竖立着。
车开得不快,好像故意绕着圈子。车内十分沉闷,无人说话。
风吹进车窗,打乱了柳晨曦的头发。他注视着沿途的那条苏州河,大雨落在灰色的水面上,划出密密麻麻的圈。码头上星星落落停着几只小船。工人身穿单薄的粗布麻衣,冒雨扛着一袋袋货物在船只与岸间来来回回。对面的河岸上还遗留着战后一层层抹不尽悲凉的焦土。
柳晨曦没有亲眼见到三年前国军与日本军在这条河岸上的那场战争,但他能从这些断壁残桓中感受到当初八百勇士的壮烈与民众的愤怒。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牌楼前。有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守在两边。柳晨曦下车时,注意到牌楼左右的墙被凿了两个口子。口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