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声不敢多吭,手下却丝毫不敢停,扎针敷药喂药做的利利索索。
“情形如何?”裕王的声音冷的像冰。北戎人则没有说话,只握着拳头,眼里射出怵人的光。
“启禀王爷,”贺大夫抓着袖子抹一抹冷汗,小心的斟酌措辞,“侯爷这是外伤,若换了普通人,休养个十天八天也就好了。可是侯爷禀赋虚弱,这下子却是伤及肺腑了,怕要将养上一两个月,慢慢调理……”
“很好。”裕王撩起眼皮瞥他一眼,“那么,就辛苦贺大夫仔细照应着。小侯爷身子养好了,本王自有重赏。”
“不敢,本是医者分内事。”贺大夫恭恭谨谨跪拜行礼后赶忙退下,眼睛丝毫不敢乱瞄。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他如果敢再欺负你——”拓跋闳闷声道,“我剁了他。”
裕王冷笑一声:“干卿底事?”
“他没有欺负我。”卫泠恹恹的软在褥子里,有气无力的说。心想,一直欺负我的人好像是你吧,当然,没敢说出口。
拓跋闳仿佛挨了一记闷棍,懵了半晌,忍了又忍,最后道:“好好养着,听说太嵴山的灵芝很好,下回带来给你。”
“太嵴山?你要去西夷?”卫泠有些诧异。
北戎王扯扯嘴角:“西夷人找死,为了片破铁矿来回折腾小半年,他不烦我都烦,早平早了。”
西夷和北戎边境有片精铁矿……卫泠忽然想起了当初他爹的连番举措,不由一阵心虚,默默垂下头去,不敢做声了。
17.
紧赶慢赶,一路风霜一路颠簸,卫泠的病养的很不好。并且,担心拖累进度,只是哑忍着,不愿吱声搞特殊。裕王几次想分流少许军队护送他慢慢赶路,平日里极听话的小侯爷却显出了少有的倔强,坚持要和他一道。看着因瘦削而越发大的精灵的一双眼睛,眼巴巴看着他,带着七分不屈三分哀求,一个“不”字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到了青州地界,与来传旨的天子使臣如期会合。这时候,离京城只剩七八天路程了。
裕王没有意外的接了旨。除了原先兵部的差使,新登基的昭宁帝加封了他五军都督的衔头,令其统领东南西北中各路兵马,驻镇拱卫京畿。
军队是他的老本行,但要在短时间内将各路力量全部梳理控制过来,却绝非易事,中间牵涉了太多势力权衡、人员倾轧、甚至内外安定。皇帝要的是一个稳字,不能出半点差错。事实上,早在正式接旨前,他就已经开始筹谋计划,逐步安排了。
新帝的手信写的十分模糊,可里面的意思,多年的默契让他顷刻间便领会了。
裕王与昭宁帝的感情,非手足不能形容。
他是遗腹子,父亲是先皇幼弟,战死疆场时甚至还未满二十。消息传来,王妃大受刺激之下不幸早产,难产而亡。襁褓中的新生儿随即被抱到当时的太子妃、后来的皇后怀里,亲手养大。当时,昭宁帝才三四岁光景,对这个瘦弱的、哭声像小猫一样的“弟弟”十分好奇。怜他一出世就没了父母,更抱着为儿子扶植臂膀的念头,皇后刻意培养着两人的感情,两个孩子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亲密的好像一人。比起另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后来被立为太子的昭宁帝反而视他更像手足。
也许真的是遗传,随着年岁增长,年幼的孩子便体现出极好的武学与军事天赋。于是,因材施教、因势利导,最后顺理成章的,军队成为双方皆大欢喜的选择。
“论到圣眷荣宠,王爷若认第二,天下间可没人敢认第一啦。”来传旨的是大太监张德,笑眯眯的拍着马屁。
“皇上厚爱,臣非肝脑涂地无以为报。”裕王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然后,动作自然的塞了个荷包过去,微笑道,“大冷天,辛苦张公公跑这一趟。”
张德顺溜的接过来,手指一捻,里头是薄薄的纸张,当下笑的更加谄媚,又狠狠一通奉承。
裕王耐着性子同他虚与委蛇,恨不能快些打发走,不想对方又堆起一脸笑:“来之前,皇上特意叮嘱奴才瞧瞧小侯爷的情形,还要麻烦王爷让人给带个路,奴才去给侯爷请个安,回去也好回话。”
裕王的眉心细微的牵扯了一下,面上神色却未变,淡淡道:“安乐侯身子有些不适,一路将养着。既如此,马车就在后头,我领着公公去吧。”
“不敢当,奴才自去罢了,怎好劳动王爷带路。”
“本就是要去探望的,公公不必多礼。”
“哟,小侯爷办差辛苦,可是清减了,咱们当奴才的看着都心疼,更别提皇上了。”见了真人弱不胜衣的样子,张德颇有些夸张的嚷嚷道。
卫泠很不习惯这调调,尤其听到皇上两字,不由自主就想到当初恳求那人的情景,更加心烦意乱,只得打叠起精神敷衍道:“阿泠自个儿身体不争气,拖累了大家,王爷不怪罪已是宽宥。皇上厚爱,更叫阿泠无地自容了。还请公公回去禀告皇上,就说这边一切都好。”顿了顿,又问:“公公自京里来,可知我家中双亲情形如何?”
借着公事奏折的机会,他也曾与家中往来信件知会近况,奈何古代通讯实在不便,因此抓住机会便打听起来。
“说起来,长公主真是叫人敬佩,先帝大行,自个儿已经伤心成这样,还多亏她顾着太后娘娘……奴才这次出京前,皇上特意叫奴才去府里请了安,长公主让捎了好些东西来,回头就叫小子们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