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走到卫邵歌跟前,把他的手放在手里紧了紧,“你爸是什么意思?”
卫邵歌就那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反手捉住笑成,低声道,“恐怕是想让你办事,你不要随便答应。”
笑成看了他两三秒,也不问为什么,只说“听你的”,又想起什么,“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次禽流感封校戒严,你说和家里置气。”
卫邵歌“哎”了一声就沉默了。
笑成握住他的手在手心里来回揉捻着,表面上依旧平静,其实已经十分心烦意乱。
好像一直来视而不见的诸多问题这么一下子全都涌现在面前。比如卫邵歌家里,比如他妈舒雁,比如卫邵歌本身。
尤其是现在,卫邵歌身体还在恢复,卫朝华就要让他出院,笑成心里是根本不愿意的,只要卫邵歌稍微说一个“不”字,他怎么也会想办法……但看起来,卫邵歌竟似乎是同意的。
毕竟是卫邵歌家事。
而他也似乎并不愿意让自己插手。
脑子里一闪而过,在江边救溺水小孩那一次,卫邵歌曾经提过,他妈就是溺江而亡。除此之外,再不见对方提过自己家事。
这其中肯定有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肯定是对方不想他知道的。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会为此生气,但这么诸多种种之后,笑成更加不愿意勉强对方——并非是将对方看作需要照顾的病人,而是当作……必须要切肤爱护之人。
“你真要自己一人解决?”笑成手上动作一停,心平气和低声问他。
他向来克制,内心里情绪不泄露分毫。
卫邵歌微微仰起下巴,目光显得十分专注,露出来一截细腻柔韧,看起来极其可口的脖颈。
实际也是如此——
一些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从衣服下面露出来。
笑成呼吸快了一下。
卫邵歌反手握着他手腕,手心滚烫得不行,呼吸也是灼热的,“我妈走之前让我要听我爸的话。”
刚冒出点头的旖旎心思顿时消散了大半,笑成心里微微一沉。
就听到下一句,“但这一次恐怕不成。”
卫朝华带卫邵歌离开的时候,脸色相当不好。
原因不过是笑成一句,“恐怕不成。”
这本来不至于将他气成这样,既然有求于人,自然有了所求不得的准备。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抱太大希望,更多只是想试探一下笑成的态度。
关键在于笑成这句话的时机——卫朝华才起了个话头,笑成就平淡却坚决的抛出这么一句。
摆明了彻底不合作的态度。
坐上车,司机开动车子,前面卫朝华的秘书递了几份文件过来,卫朝华看了两眼,就转手递给卫邵歌。
卫邵歌抬起胳膊不免一连串的牵动伤口肌肉,一阵抽痛,他脸上跳了下,一声不吭的接了。低头扫视一眼,马上就抬头看向卫朝华,冷声道,“爸,这个不行。”
“回来也不知道先和家里联系?”卫朝华右手平平的放在膝盖上,背脊笔直,也不看卫邵歌,只是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在国外治疗的怎么样了?”
遇到红灯,车子一个刹车。卫邵歌身子前倾,立刻握住了扶手,背上一阵抽痛,他克制下来,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态度,“这个不行。”
卫朝华就“哼”了一声,“什么行不行的?你还真能跟那个笑成一辈子了?”
车厢里一时安静的没有声音,卫朝华等了半天,没听到反驳之类,胸腔里的闷气也消散了些,“我以前没有重视到这个,你现在好好看病才是最要紧的。你现在因为生病了才走错路,没有人会责怪你,但是要迷途知返。”
这一句说完,依旧许久没有回应。卫朝华索性不再推心置腹,直接闭上了眼,“等你病好了就知道家里现在是在为你好。”
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停下来,车厢里都是一阵安安静静,卫朝华这时候睁开眼,才注意到卫邵歌脸色难看,大汗淋漓,后背上被钻了窟窿的地方正往外漫出一片殷红。
舒雁办完手续上来的时候,笑成正靠在安全通道里面抽烟。看见舒雁走出电梯,他立刻站直身,同时掐灭了烟蒂。
“妈”笑成叫了一声,拦住舒雁往病房那边去,“人已经走了,咱也回去吧。”
舒雁本已酝酿了许多话,突然闻到一身烟味,立时就顿住了,一边打量着笑成神色,一边斟酌道,“要不然吃个饭再回去吧?”
笑成眉目恍然,露出些歉意,“好啊,妈我再陪你逛一逛吧?”
舒雁这才乖呼出一口气,“行。”
她有些看出来了,笑成是真心喜欢人家孩子,至少也是真真放心尖上惦记的。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这时候却也只能叹气不语。
察觉到舒雁不自觉皱眉,笑成立刻脱下外套丢到了座位后面,同时打开了空气过滤。他甚少抽烟,在女士面前从来很有风度。
更不要说这是他亲身母上。
离开医院之后,笑成先是带舒雁去经贸全球尝了rj的法式糕点,也是全亚洲唯一分店。
之后照顾舒雁口味,在思南路一家老店用了中式晚餐。晚上又陪她逛了许多商场店铺。
s市最繁华的十里洋场,灯火迷离沉寂于大江之中,仿佛极有心机的美人,不动声色,尽惹喧嚣。
笑成一路给舒雁介绍s市人文历史典故,兴致勃勃,丝毫不提今天的事情。
好似身处这一片繁华,其余的孤寂凋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