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刘思文回去了,不然正好碰见跑回来的小可怜。它从房檐上轻轻巧巧地跳下地,抬着前爪来扒萧索的衣裳,每叫一声,圆眼睛便被腮r_ou_挤成一条缝。
萧索将碗里仅有的几块r_ou_丢给它,自己只吃萝卜与白饭。小猫饭量不大,几块r_ou_下肚便不再吵闹,蹲在他脚边,舔着自己的前爪洗脸。
饭吃到一半时,眼前忽然一暗,似乎y-in天了。
萧索从食盒里抬起头,只见面前一片金银双线绣的黑锦,上面勒着镶玉的腰封,再上面是一团团缂丝暗花,旁边有黑发垂下来,领口一圈珠圆玉润的红玛瑙,里面衬出一截月白领子。
最上面那张脸他分外熟悉,是沈砚。
萧索手一抖,几乎将食盒扣在地下。他慌忙站起身,竟不知说什么好:“你怎么……你来做什么?我是说,会被发现的。”
沈砚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怒火,却又看不出究竟是否在生气。他的声音很沉:“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萧索心虚地看了一眼台阶上的食盒,又看看早已躲到一旁去的小可怜,内心无比希望神仙显灵,将他和刘思文的猫对换身子,也免得承受眼前的威压。“吃饭……我,抱歉。”
“为什么道歉?”沈砚仍旧y-in着脸,方才出来寻他,远远便见一人一猫坐在台阶上吃冷饭,活脱脱两只小可怜,一只比一只瘦。
萧索没回答,只低着头沉默。
沈砚愈发有气,自己的话他只当耳旁风,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低头看了一眼那食盒,不容置疑地吩咐:“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去——”刚蹦出一个字,他的眼神便剜了过来。萧索忙咽下剩下的话,迅速收起食盒,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向馆里走。
此时正当午歇,馆中众人都凑在一处闲打牙。后院子里修缮部有几个人在散步,前院却并无一个人在外面,大约天冷都懒怠动弹。
沈砚一言不发地向里走,萧索跟在后面很是忐忑:他平日嬉笑怒骂,最爱玩笑,即便生气,不过咒骂几句也就罢了,很少如此冷着脸,令人看不出情绪。
萧索刚踏上台阶,便见沈砚推门的手顿住了,接着又听屋内有人说:“……今日时辰早,那灾星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可别乱说话,叫他听见就不好了。”
萧索脸色一白,心里更是惴惴。这声音他认得,是黄柏青,年逾四十的长者。他实在没想到,连此人也会如此。
“听见便听见,他还敢怎么着!”另一个稚嫩些的声音道,“有他时时在此妨着,我们时运都不好了,难道还不能抱怨几句?”
又一个更为老迈的声音道:“也不知哪世里造的孽,偏遇见了他,过了年我还想去考试呢,届时别又让他连累了!”
“那还用说么,之前那些下狱的考生怎么死的,你先忘了不成?”那稚嫩些的声音又道:“还不都是他妨的!我娘说了,这等妖星转世的祸害,实在邪得厉害,煞气极重,沾一沾便要倒霉的!”
忽又有一个声音说:“是了,我说我最近为何如此倒霉,原来都是他妨的!”
“真的假的?”黄柏青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这么厉害,沾一沾都不成?”
方才那说“妖星”的人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们想想,自打他来了,咱们谁有过走运的时候?你们可知上一个妖星转世的人是谁?”
门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知。是谁?”
那人又道:“就是在南城门上吊死的礼部郎中陆梓风啊!”
屋内众人吵吵嚷嚷,屋外听得清清楚楚。萧索脸色发青,见沈砚眯着眼似乎要发作,想要劝,低头看看手里的食盒,又不敢劝。
沈砚不等他们说完——大概也不会有说完的时候——便一把推开了门。
众人尽皆错愕,看着他怔愣半晌,才有机灵的看出他身上衣裳的规制,忙跪地叩首道:“卑职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望将军恕罪!”
室中人无不讶然,纷纷跪地行礼。
沈砚却笑了:“本将军有事来查书,也未知会校书郎就来了。你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这屋子里谁是管事的?”
半晌没人出声,沈砚走进屋,捡了一张空椅子坐下,轻笑道:“怎么,你们这儿竟连个管事的都没有?”
萧索忙跟进来,轻声说:“将军,管事是刘思文,他此刻不在屋内。”
“这样啊。”沈砚淡淡一笑,“你们管事的不在,就连个会说话的人也没了不成?”
话音刚落,先前说“妖星”的那人也不知何时跑出去的,忽然从外间捧着小茶盘走了进来,笑道:“将军请用茶。众人都未见过将军这般气派,因此都吓得不敢说话了,请将军莫怪。”
沈砚接过茶杯,浅尝辄止地呷了一口,突然猛地掷了出去,“哐嚓”摔个粉碎,茶水泼得四处是。“呸,你想烫死本将军么?”
“将军恕罪!”那人忙跪地求饶:“卑职不是有心的,求将军宽恕!”
“你叫什么?”沈砚低头瞥了他一眼。
“回将军,”他忙道,“卑职杨维举。”
沈砚点点头,又问他:“你们方才在聊什么?本将军只听得什么‘灾星妖星’的,可是在谈论算命占卜之术?”
杨维举拱手道:“回将军,卑职等说的……是闲话。”
“闲话?”沈砚端着杯子冷笑道,“本将军最爱听闲话,说来给我也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