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笼罩的庭院里,不知名的草木大多是凋零了,泥土上还积着刚被风雨打落的枯叶残花。天色阴暗,如淡烟氤氲,庭院内的景致遂显得凄凉萧条,为这寂寥的午后平添了几丝寒意。
净念出神地望着,虽然曲默吩咐过眼睛不要过度使用,但在发现能够看得见这世间景色后,他竟意外地不太愿意闭上眼……或许是经历了那么漫长的黑暗,终究太过单调了,尔今重新得了光明,才忽然发觉了一草一木,尤其是那些亮丽的色彩,看在眼中让人心情尤其舒畅:即使用他的语言无法具体形容,却不能否认心里那一丝真切的欢喜。
……除却,他不喜欢看人。
在愣神之际,一缕微风夹着湿气吹进了宽领口里,让净念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削瘦略显单薄的身躯微微缩了下,随即,一件厚实沉重的皮氅裹住了身体。净念怔了下,不需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何时起,他竟对这个男人毫无防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没有及时地发觉到男人的靠近……或许是在心底里慢慢地相信了,索翰华是自己的父亲;或许是因为男人的实力太强悍,防备也毫无意义。
“换身衣物,待会随本王进宫去见太后。”索翰华淡淡地吩咐。
这时几个侍女捧着衣物进了屋,净念看了看男人,遂听话地走到侍女面前,将衣物全部接过来,独自进了里间换装。他习惯了凡事亲历亲为,从不会让侍女们靠近来。
没多久,少年换好了一身新衣走了出来。索翰华听到足音,偏头看去:净念上身穿着雪青色蔽膝曲领袍,苍色领缘交错压过与袍色相近的微紫琐纹暗花,腰间束着靛蓝色革履大宽带,袍下是荼白大口裤,脚踩乌足歧头履,黑亮的长发只用一根绳子绑住——正是好一副秀色仙姿。
索翰华将净念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下十分满意,两步走到净念身前,低笑:“以后得学会束发,头发可不能就这样散着。”
净念偏了偏头,有些不解。索翰华并未为难他,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后,从侍女手中接过了桃木梳……一旁伺候的侍女们,心底俱是惊愕,这位王爷连自己的穿戴都由人伺候,何曾见过他为别人束发?!
索翰华却不管别人的心思。以他对净念的了解,这人自己不擅束发,又不愿意侍女帮忙……便是很自然地替净念梳理起头发。
净念乖巧地坐着,感觉到头发被人轻轻地扯动、挽起,头皮上细微的触感,让他一直空洞的内心涌出一抹很轻浅的暖`流,情绪遂是难以表述地浮动起来。
少年的头发很软很滑,手感极好,偶尔一撮发丝滑进手指间,给人一种莫名的满足。索翰华心情不错,很快就将头发束好,用一根黑发带系紧。遂又拿起一根青莲色珠玉抹额,仔细地替净念绑好。
感觉到额上绑了东西,净念略有好奇地抬手摸了摸,便触到一个光滑的石头,带着一抹不明显的温热,很舒服的感觉。
索翰华看到对方的动作,轻笑:“这里天寒,抹额能够护着你的头脑。”说着,低眉看着少年额上的碧色暖玉,很合净念今天这一身衣装,让这人冷淡的气质削弱了些许,平添了一抹温文气质。
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索翰华示意候在一旁的侍女们退下,对净念说道:“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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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居于云厚宫。
净念学着索翰华的动作,跪地朝上位的太后和几位太妃们行了礼。
“好了好了,”约莫五十出头的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慈笑,说道,“都不必这么多礼。哀家听说我可怜的孙儿在外流浪十几年,吃了许多的苦头,正心疼的很呢!快赶紧让哀家见见孙儿。”
此次进宫,自然还有索临丞、索临牧与索临孜三人。
索翰华浅笑,温和地回答:“母后莫要心急,儿臣这不是把净念特地带来给您看嘛。”
太后闻言,仔细地打量着静立在索翰华身侧的少年,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这就是哀家的孙儿吧!快近前来,让皇祖母仔细瞧瞧。”
净念的视线茫然地对上太后的眼睛,遂转头看向索翰华。索翰华察觉了,抬手在他脑后轻轻一拍:“还不去你皇祖母跟前!”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净念缓步走到太后面前,离二尺处停了下来。
太后想伸手摸摸净念,待看到净念漠然的脸色与冷淡的眼神,动作滞了滞,遂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捏着帕子,又是欣慰又是伤感:“叫净念是吧,真是不错的名字。瞧瞧这孩子,都过了十五岁,比当初的小九还要瘦弱。也不知这些年在民间都吃了些甚么苦头!哀家这段日子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头躁得慌!”
坐在右侧的静太妃笑着安慰:“太后您也别太难过了,这孩子不是已经回来了嘛!总归能认祖归宗,以往吃的苦,以后都能补回来。”
“是呀是呀,”元太妃也是笑道,“太后您瞧,这孩子面貌俊秀,好一个英姿少年,可不是有我皇家风范?!想来我皇家又多了个英才,正乃我大聿国的福祉啊!”
太后被劝说得笑开,欣慰地点头:“这一看,哀家这孙儿,确实不凡。”言罢,她看向安静地立在一旁的索翰华。
索翰华今日是一身玄朱色蟒袍、腰束玉带,头戴冬黑远游冠,正谓器宇轩昂。他静静地听着太后几人的话语,面上始终戴着淡雅的笑容。太后的眼神微微敛了敛,捺下心头百般情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