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的惶恐,似被瞬间平息,连带索韦昶的癫笑,也顷刻乍息。
若不是被逼致斯,若不是在这你存我亡的紧要关头,索韦昶觉得,他不得不要赞叹一番他这个弟弟。便是被人拿捏着生死,这个男人依然不见张皇失措,只一副娴雅温文的悠然姿态。
或许,他的父皇的选择,他自己的决定,终是错误了。
只一念之间,山河殿的情势又是一个陡转。
这一场变故,前后不过是索韦昶说那一席话的工夫,便是突兀的开始,又急躁地结束了。
文臣们微微颤抖地抬手抚着自己尚无缺损的脖子,就见那些死士们被突然出现的又一拨禁军高手,几乎是没有着身,便用暗器极其精准的杀死。
而大殿之上,情况也在同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莫说文臣,就是那些武功高强的将军们,也没看清楚殿上之人的动作,只最后一幕,定格在净念挥袖而出的短剑,割断废帝的喉咙。
死寂。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血腥。
所有人怔愣地望着殿上,废帝颈部汩汩流出的鲜血,很快就浸染了铺过台基的尊黄云毯。没有人知道,原本站在群臣之首的青年,到底是什么时候跑上了台基之端。
已经说不出是庆幸还是畏惧。他们只能呆愣地看着这位尊品御武王,在确认了索韦昶彻底绝了气息后,不紧不慢地收回短剑站起身,然后掏出素白的锦帕,替静立一旁的新帝擦拭着他脖子上的血印。
“快请太医!”终是有人回了神。
净念闻声,抿了抿嘴望着男人脖子上浅浅的伤口,只觉得那抹红印,着实得刺眼至极:“曲默!”
索翰华微笑,浑然不在意这点小伤,深深地望着净念:“无碍。”遂转而看向底下有些混乱的大臣们,直接代替了被吓着的礼官宣布道,“祭奠仪式结束,众卿且都散了罢。”
大臣们看着那些禁军迅速地收拾干净了大殿内外,一些没见过这样血腥场面的文臣们,都是汗湿了后背。一时,竟无人敢有动静。
山河殿异变一事,索翰华并没有特意下封口令,便是一夜之间,这场流血事件传遍了天下。有人不解废帝的这番无意义举动,有人愤怒新帝的不仁与御武王的冷酷。
更多的是在或叹息或哀婉之后,终究认命地接受了在这个新朝统治下,继续过着自己平凡安定的日子。
只净念,他的名字,终究在这个鼎盛王朝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史书对他的褒贬,也几乎都是将其与兴雍帝结合谈论。
而他这凌厉果断的一剑,也让新律朝的开国臣子们,对他又敬又俱。尊品御武王冷酷无情的形容,遂在一朝间建立。
帝王的寝宫内,净念坐在男人的身上,一手托着药瓶,另一手很仔细地为男人涂擦着伤药。
凝视着青年没有表情的面容,半晌后,索翰华忽然发出轻笑:“沃尔在不高兴?”
净念手上的送左顿了顿,微偏头,认真地想了想,便坦然地应道:“嗯。”
“吾儿竟是这般不相信为父的能力。”索翰华笑叹。
收拾起药瓶,放置到一旁的柜头,净念沉默地坐在男人怀里。许久后,他轻声道:“没有不信。”他知道男人有所安排,他也知道至少在那一刻索韦昶还没有立刻下杀手的决心。
只是,看到父亲在自己面前受了伤,那种感觉……无论是怎样的开解,都令他极其不舒服。
“所以,”索翰华漫声问,“吾儿生气了?”
“没有。”这一回净念回应的很快。他自然已经能够明白什么是生气,只是……他又说道,“我不会生父亲的气。”
但绝不会愉快就是了。
索翰华笑看着青年的面容,稍刻后才悠悠地轻叹了口气:“你既是明了为父的安排,又为何要自己动手?”
净念埋下头,双臂搂着男人的腰身,然后将耳朵轻轻贴在男人的胸膛,听着那稳健的心跳声。
“他是父亲的兄长。”
这样的答案,让索翰华愣住,随即他敛下了笑容,垂眸注视着怀里的人,缓缓地抬起手抚摸起那披散的长发。
感受着男人掌间的温柔,净念微勾起嘴角。
他不善谋略,不通人情,即便努力地学习了,比起那些谋臣,甚至比起自己的弟兄们,他都绝非无可取代。
父亲说,他在意的人,自要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羽翼下,可以宠爱,可以保护,却绝不允许对方意图逃离。
而他索净念,在意的人,偏是如今这个至高无上的帝王。他不在乎是被约束着权力,还是禁锢着自由。
只要能够同样地抓紧这个人。
然知驭术有曰,驭人首当驭心,反噬不可皆取,无有理所应得。人心易变,信可满,无不防。
他能做的,便是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在意的人,也同样禁锢着他在意之人的心。
父亲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帮忙着夺取;父亲想要杀的人,他先下手为强。或许他终究无法成为父亲不可或缺的臂膀,但定能化作父亲不舍抛却的最锋刃的刀剑。
他索净念,愿以这刀锋剑刃,替父亲斩杀一切仇敌,替父亲铲除霍乱根源!
——卷二完——
☆、【一一九】三年后 (3839字)
楼上舞袖招,浅斟低唱一两个;阑间芳枝韶,景同春华三分和;车水马龙闹,火树银花四梢连;尘起任声嚣,月落朝夕五更色。
“你知那弗洛花怎地回答?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