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未看我,独自点了蜡烛,取出伤药,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橙黄烛光映着他俊美的容颜,显出几分寂寥。
我看到那药瓶有些眼熟,又隐约极其他过去也常偷偷给我找来药粉,为我处理伤势,忽然不明白为何会走的这步。
他处理完脖颈的伤,脸色仍纸一般苍白,取茶盏倒了杯茶,问道:“要喝水吗?”
听闻这个字,我不禁动了动喉咙。打了整夜,天又闷热,的确渴得很,但我不屑理他,犟着头,如一只锯了嘴的葫芦。
他耐心等上半天,见我不肯答话,似乎无奈至极,站起身于书架取出一只精致的檀木锦盒,缓缓走到我面前。他的身影被灯火拉得长长,显得尤其高挑,我觉出胸腔内心脏正不正常地狂跳,不知这是怎了。
他将那锦盒稍稍贴近我胸口,欢愉的躁动令我瞬间红了脸,连呼吸都悬起,我马上知晓那盒中的是什么,羞愤交加,咬牙忍耐道:“洛尘,你给我个痛快吧!”
他默然将锦盒挪开,我总算稍稍好受,大口喘息着。
他温声劝道:“师兄,你杀不死我,不如谈条件吧,待你练成相思剑法便让你回家,如何?”
回家?我略微犹豫,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我说不的余地,只好勉强答应,心想我若练成,定第一个杀他。但转念又想,要练成剑法并非一朝一夕,他或许是故意拖我时间。
正胡思乱想着,他便将我扶起,左手托着我的下颚,指尖虽已擦净,却还夹杂着血锈气,另一只手执着杯盏贴上我干燥裂开的唇,清凉甘甜的水灌入我喉中。我虽不欲理他,但因着实干渴,本能地咕嘟咕嘟咽下,连喝两大杯水才解渴。
他取出条丝质柔软的手帕仔细擦去我嘴角的水珠,再擦擦我额头冒出的汗,打开窗户,闷热的屋里总算透出一丝凉气。
他看着我突然道:“我太了解你了,师兄。今日/你难受了想回家,明日魔教武林盟与朝廷起了冲突,你仍会出手,没有终结的时候。”
见我不愿搭理,只好道:“夜深了,你歇息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嗤笑道:“洛盟主,你把我捆得像个畜生一样,叫我怎么睡?”
他垂眸打量着我,竟也解了绳索,我食指中指间携着藏于袖下的毒针,正要趁机出手却被他点了睡穴,身子一轻昏睡过去。
大概被勾起惨痛回忆,当晚我又做噩梦了。
梦里剑寒清在吐蕃遭遇地动,昏迷不醒。而我刚出宫便被独孤诚捉回长生殿废去武功,他越发冷漠无情,稍有不从便将我扔入水牢,当着诸教众的面折辱虐待。
我害怕至极,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却发觉自己正在青城派,我的房间。
屋内笔墨纸砚,诗酒书籍,纤尘不染,屋外草木青郁,白云悠悠,还似昨日。
我以为又在做梦,却见洛尘推门而入,眼若桃花,长眉入鬓,龙章凤姿,将早点搁在桌上让我吃饭。
风景依旧,人情已非。
我悄悄翻找那枚藏于袖间的毒针,却发现他竟趁我睡着换去衣裳,身上暗器毒粉均被收走,还封我身上数十道大穴。仇人正在面前却不能报仇,我心中难免憋屈,转念又想罢了,何必与自己过不去?他既不辱我,不如早日练成相思堂堂正正杀他,还是条好汉。
打定主意,便不再搞小动作,埋头吃饭,吃了半屉小笼包,一碗阳春面,还有两个荷包蛋才吃饱,提着剑到后山练剑去了。
相思剑法借敌之势,练时须有人喂招,他便什么不做,终日呆在后山静静地陪我练剑,既不说话,也不催促,仿佛有无限耐心。
十日下来,进展甚微。
我弃剑换刀,习惯难改,难免有些焦躁。
休息时见他仍一言不发地安静坐着擦剑,神色淡漠,辨不出悲喜,我看到这张清俊的脸就格外火大,加之天气燥热,实在忍不住想发火,便冷冷嘲讽道:“洛盟主,终日缠着我这叛徒,武林盟难道无事可做吗?”
听到我说话,他手上动作一顿,指尖被刀锋割破,血珠滚落,沿着地上草叶滴进尘埃,便用绢布将血擦净,然而刚擦去又有更多的血冒出。
他抬头瞧了我一眼,清澈的眼眸真中映着我冷漠的脸,平静道:“我也累了。武林盟要维持,要钱要权要势,外有长生殿虎视眈眈,内有奸邪小人,又有朝廷不断施压,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芸芸众生只会向我要这要那,无人理会我能否做到,还是与你一起时更开心。”
我盯着碧蓝的清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鹰出神,好似没在听。
他淡然道:“师兄,你知道吗?你来杀我那日,正是我的生辰。我虽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却还忍不住期望你能记得。”
我装作不听,其实都听着,听到这些话说不难受是骗人的,想想便道:“那你可知道,这五年我的生辰是如何过的?独孤诚将我入教那日定作我的生辰,只有那日我能不受折磨。没人在乎我到底是哪日生的,也无人为我再煮一碗长寿面,连我自己也不在乎。”
我惯不爱提那些虐待,只说到冰山一角他便已听不下去,抬手遮住双眼肩膀发颤,哽塞不语。
我接着道:“是你让苍易偷偷将伤药放到我房中吗?以为这样便能弥补吗?也怪我未教过你,你陷害我,废我武功,那样对我,我只是一味原谅。可你明明答应我会保护好她的,怎能言而无信?”
他修长的五指挡住了眼睛,薄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