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交代些事才暂时分开,重新戴好斗笠遮住脸,边走边想着,长生殿要的东西,派出这么多人还没到手才真是颜面尽失,再失败恐怕教主真会将我处死,须尽快想法调虎离山。
可是,有何办法能转移洛尘的注意呢?
正想着,却见街上对面行着一群人,看其他人紧身蓝黑短打,当是无常门人,而最中间众星捧月的是个身材娇小的美艳少年,皮肤凝白,目若秋水,盈盈动人。
我不自觉地压压斗笠。
是叶翎。
他自小爱慕洛尘,却将我认作仇敌,不死不休,当年在狱中的时候便险些遭他杀害,九死一生。
但已走至面前若突然转身反而会惹得怀疑,我便抿唇低头扮作行人模样匆匆走过。将要靠近时隐约听到那行人中有人劝道:“阿翎,别气了,洛盟主也是心急捉到那欺师灭祖的妖人,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听到他的名字,我强压下杀气,不动声色继续走着。他似乎嘟哝了句什么,但擦肩的瞬间,我除了扑通心跳已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歹有惊无险地走过,然错身不过两步,便听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忽然止住,我便感到如毒蛇般冷飕飕的视线正盯着我,如芒刺在背。我身子僵住,已有不详的预感,果然身后蓦地响起叶翎的声音。
“站住!转过身来给本座瞧瞧。”
事已至此,怕是逃脱不掉了。
我便缓缓转过身,于被他看到脸的瞬间,骤然将斗笠挑至半空引走众人视线,左手紧握窄刀对准他心窝,直接捅去!
早已压抑不住的杀气自街头扫至街尾,来往行人尖叫逃窜。
他险险避开,看我如看杀父仇人,又如看洪水猛兽,恨声道:“我就道他怎么舍得来,又是为你这贱人!”
我不答话,举刀再劈他面门。这人因体弱多病,武功不算高,先杀他再趁乱逃走是现今唯一生路。生死面前,谁理这风花雪月?
他却冷笑,拔剑挡下这刀。
刀剑相撞,传来熟悉的翁鸣,我心底一惊,这才看清他手里的剑,和方才的剑招。斗笠摔落在地,手中窄刀也险些落地,我颤声问:“谁,是谁,给你的?”
他手里拿的,是我的相思。
他使的剑招,是白云剑法。
他扬起秀美的眉,神色得意,对我挑衅地笑:“当然是尘哥给我的,我想学什么,他都会为我拿来,不然你以为是谁呢?”
他说完,长街上骤然风起,吹起我的衣袂,怒火在我胸中腾得烧起,我已很久没如此愤怒了,怒到连手都在发抖。
抢走我的青城派,抢走我的名誉武功,抢走我的师父师妹,最后,竟还抢走我娘留给我的剑送人,他配拿我娘的剑吗?
实在欺人太甚!
此时街上只剩无常门众和我们,我本该逃跑,可手中窄刀却脱离掌控般朝他颈前抹去,非要他性命才罢休。他飘飘然躲开,其他人便从两侧攻来,片刻间我手起刀落砍断左边人的喉骨,旋身斩下右边人手臂,接着才对上叶翎手中相思。
我自见那剑便心神俱乱,手中刀竟被挑翻出去。
身边有更多人迅速涌上,将我擒住,按跪下去。我手中没刀,手臂被许多人按着,几乎压断,却执拗地不肯屈服。
我能跪教主,跪少主,甚至跪路人,却绝不跪仇人。
眼见地上的混着泥的血污已将衣摆沾湿,忽然觉得眼前情景像极了五年前那场围剿,只是那时的人更多,更加惨烈。怒意再次席卷而来,我骤然出手,化指为爪,两指插入最近那人的双目,将他两眼生生挖出,惨叫声抛入天际。
袖下毒针再出,被困间再杀三人。
我握着血淋淋的眼珠,在掌心碾碎,血肉迸溅在周围人身上,厉声喝道:“吾乃长生殿护法!今日谁敢动我,我灭他满门!”
我出手狠辣,按住我的力度稍顿,似是被这乱溅的血肉震慑到。
叶翎见众人不敢为难,更怒地抬手打在我脸上,将我的头打偏过去,捏起我下巴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这贱人还敢嚣张。本座今日便再废去你武功,扒光你衣服,把你扔到街上,让所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yín_jiàn模样,到时看他还会不会再惦记你。”
我死死瞪着他不吭声,任何回答都是自取其辱。
恨意陡然疯长,缠绕着我,若再次被废,长生殿定是呆不下去,恐怕也没机会东山再起。事已至此不如自尽,奈何桥上泼了孟婆汤,下个轮回,我仍来报仇!
但见眼前青光晃动,要被再次废去武功了。
这一次,我没有闭眼,而是执念地盯着,要把这仇恨深深刻入骨血,刻入灵魂,即便化作厉鬼也要还魂而来,向他们报复。
然临刑片刻,沉静的街上却再度风起,狂沙迷了我的眼睛,只听耳旁锵然声响,那剑似是被挑开来。我眨了眨眼,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睁开眼后最先看到的,是一道清白刺目的剑光,剑光中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毫无征兆地落入我要最后牢记的眼底。
我这一生中,救过很多人,杀过很多人,保护过很多人,危难时候,却从未有人对我伸出手来。
见到这幕,我竟以为是在做梦。
我怔怔看着面前的人,那白衣白得无暇,不染凡尘,比天地间任何颜色都要洁白。而我却浑身血污,脸上是殷红的掌印,刀被打落在地,衣袍被扯得歪斜,仅维持骄傲地站着便已用尽全力,但我仍努力挺直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