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有时候宋远棠可以理解母亲的爱,但他同时又痛恨这种“爱”。和天下所有家长一样,宋晓俪希望他成材,希望他出人头地,他明白。
但无论是家长也好,朋友或爱人也好,没有一个人应该把全部的希望和精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完整的个体,都该拥有自己的生活。
宋远棠做了这么多年宋晓俪希冀和复仇的牺牲品,深知走出这个无形的枷锁有多么难。可他想试一试,从贺尹迟说喜欢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想试一试。
好比贫瘠的土壤上开出第一朵花,他开始想,也许人生不仅是既定轨道上的那点风光。
青春期的悸动如春后润雨,接着开始在荒芜的土地上萌芽,如无人约束的野草般疯长,只是还未来得及开花结果,便一阵风雪倾覆,从此只能将爱意深藏。
可只要根在,种子在,早晚有一天卷土重来。
天文展在下午,但一早贺尹迟就给他打了电话。宋远棠正在洗漱,接的有点慢了,贺尹迟以为他还没起床,“醒了吗?”
“嗯,醒了。”他轻声道。
昨晚贺尹迟回去以后只发了个消息给他,所以直到此时,宋远棠才觉出来一点恋爱的气息。好像和原来真的不一样了,具体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但好像哪里都不同了。
以前即使两颗心靠得再近,中间隔着一层没有捅破的纸,靠得再近也只是模模糊糊,触不到对方。
“睡得好吗?”贺尹迟问。
“还好。”宋远棠并没有说实话,他撒了小小的谎,不想让贺尹迟担心。
贺尹迟大概在吃早饭,含糊不清地笑道,“还好就是不够好了。”
宋远棠没否认。
平时他的睡眠质量本就不怎么好,常常失眠,昨晚可能是太兴奋了,辗转了大半夜人还是清醒的,凌晨才得以入眠。
“是做噩梦了吗?”
“没有……”宋远棠的皮肤烧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有点想你。”
电话那边的贺尹迟一愣,他大抵是没想到宋远棠会说这样的话。印象中的宋远棠总是内敛含蓄的,说出这样直白的话让他有点意外。
但想一想,更胆大直接的事宋远棠也做过了,这不算什么。
贺尹迟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喜欢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宋远棠。淡然也好,直接也好,以前也好,现在也好,可能他喜欢的只是宋远棠。
只是这个人。
他们以前还不够彼此了解,看到的只是对方的一面,也许宋远棠并不只是他所了解的那样,还有很多很多贺尹迟不曾到访的未知内心。
贺尹迟的声音像清早的阳光倾洒,让人心动,“天文展在新区,离得远,下午去接你。”
他住的地方离宋远棠的家有段距离,何况也不顺路,“我自己……”
“不要拒绝。”贺尹迟猜到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的话,“不麻烦的。上午我要回趟家,顺路去接你。”
“好。”
两人没有聊很久,宋晓俪就来敲门喊宋远棠吃早饭。他挂了电话,刚才讲电话的时候声音也很小,尽量不让宋晓俪听见他在打电话的声音。
只是老房子的隔音不好,在客厅里隐隐约约还是能听见。
宋晓俪往他房间里瞧了一眼,被子叠得整齐,窗帘也拉得严整,卧室内的一切都在既定的位置上,干净而拘谨。
吃饭的时候宋远棠总忍不住自己的眼睛,去往手机上瞟,宋晓俪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专心吃饭,又问了两句工作上的事。
宋远棠觉得奇怪,放到以前,他两天不归家,母亲定要追根到底问出来他去了哪里,但这次没有。宋晓俪好像很平静,不知道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棠棠,下午不上班吧?”快吃完的时候,宋晓俪问他。
宋远棠心不在这里,吃得很慢,“嗯,怎么了?”
“你舅母昨天打电话问起来你,问妈你有没有谈女朋友。”宋晓俪不紧不慢地说着,“我说没有。她说有个朋友家的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也没谈对象,想找个时间让你们两个见见。”
宋远棠心里却一跳,“您替我答应了?”
宋晓俪看了他一眼,“不行吗?”
“您怎么能这么做呢!”宋远棠有点不高兴,毕竟这是他的事,他真的没有要去相亲的打算,何况他现在有贺尹迟。
宋晓俪也不高兴了,说是舅母问起,实际上还是她主动提的。她的心越来越慌,尤其是那晚宋远棠的手机被陌生男人接起。她不怕宋远棠不谈恋爱,也不怕他晚结婚,只要最后一切回归正途。但她不能允许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被人带坏,被人带成同性恋,连家都不回。
“我替你答应怎么了?”宋晓俪严肃地看着他,“我说的不对吗?你现在又没有对象,去见见怎么了?而且我打听了,女方条件不错,父亲在审计局,母亲也在机关,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啊。”
宋远棠沉默着,听见她继续说,“棠棠,你总不能一辈子在酒店吧?这份工作也是吃年轻饭的,再过几年,哪个酒店还要你啊,你自己怎么不想想!”
“我不会去的。”宋远棠负气道。
宋晓俪也黑着脸,宋远棠越是叛逆就越是让她不心安,“就今天,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必须得去。”
宋远棠站起来,收拾餐桌上的残局,只是说,“我下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