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危急。他心下一紧,几乎是本能地空出左手,结了个手势。
怀中五色露暖如春阳,源源不断地熏腾着他的经脉。王二周围的风似乎刹那冻结,往刀刃收紧,行将碎裂的刀刃紧紧收缩,裂痕被挤压得微不可见。刀刃映出日光,冰凉彻骨。
正是这时,王二断喝一声,在玄晏大刀砍向对手下盘的同时,长刀砍向对方左肩。对方惊骇之下,竟然忘了躲闪。
第十五章
眼看要将对方打倒,台下冷不防飞来一道风,打中了两人的兵器。
两把刀齐齐一滞,给了对方喘息之机。
不用想也知道是孔监军干的,玄晏冷笑,紧追一步,借着对方后退的势头,将他踢下了台。随即以雷霆之势回身,转而攻向剩下那人。
他的动作迅疾无比,难以看清,台下神武营将士们统统看呆了。
秦石惊讶他的动作,同时不疾不徐地按住孔监军,笑道:“弟兄们切磋而已,不会伤及性命,监军不必担忧。”
他话音刚落,剩下那个也被王二踢下了台。
夜里神武营难得地又开了一次宴席,酒肉香气和呼喊大笑被西海原粗糙的风吹来,飘进东南角缇衣骑的行营里,馋得值守的缇衣骑直流口水。
主帐里掀翻了桌案,金刀银裘散落在地。两个伙夫被按在地上,嘴巴被破布堵了,宽厚的木板打在他们臀部,血肉横飞。
一百下打完,两人哆嗦着爬了起来,在孔监军冷厉的注视下爬出主帐。
“一群废物!”
守在一旁的缇衣骑低下头,没有看孔监军的神情。他在帐里踱来踱去,踩得地上绒毯满是泥沙。
一旁坐着个细眼细眉的文士,似乎没看见他来回走动,专注于桌案上的文书。孔监军一脚踢了过去,笔墨纸砚横飞泼洒,一片狼藉。
笔尖停在半空中,他漠然抬头,似是不解:“孔大人为何如此急躁?”
孔监军气得倒仰,又听文士道:“不过输了一场比试而已。这次没有成功,对大人是好事。”
他一愣,“怎么说?”
文士娓娓道来:“都尉这次并不想拿下秦石,暂时留着他。大人若是真的拿出了怠慢军备的罪名,即便是都尉,也是遮不下去的。这等罪名,孔大人怕是担不起。”
都尉是缇衣骑对司慎的称呼。怠慢军备最容易引起啸营哗变,向来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孔监军惊出一身冷汗,朝着文士拱手:“是孔某思虑不周,游大人高明。”
冷夜寂寂,月色如霜雪。深夜时分,两只信鸽一前一后飞出了缇衣行营。
千里之外,玉京清冷一片。
离开了暖意盎然的长乐宫,翟广抖开大氅,却听司慎淡淡道:“不必了。”
宫禁森严,司慎带着翟广,闲庭信步地走在长乐宫前。巡逻的宫侍朝他行礼致意,他皆视若不见,悠悠地走出了长乐宫。
玉京沿袭前朝的宵禁令,与番人战事紧张,宵禁更为严苛。然而,循脚步声而来的宿卫官见是司慎,均是一礼便后退,消失不见。
翟广朝手心呵着热气,却听司慎道:“翟广,你说说,是玉京的寒冬腊月舒服,还是夜荒的夏日?”
翟广低头:“小人不敢。”
司慎嗤笑,细瘦有力的手指勾走大氅,披在身上。
“果真还是那个死心眼的小子对我胃口。”
司慎断断续续与他说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府上。面无表情的侍女上前,司慎取下大氅交给她,却听侍女低声禀道:“大人,夫人今日身子不适。”
他手一顿,淡笑着摇头。行至书房门前,司慎问道:“怎么苦着脸?”
“大人担心秦石,那孔申和……”
“有游怀方在,他坏不了事。”司慎将灯芯挑亮,坐在案前,“就算他真的安了什么罪名,我不出手,他舅父也会出手——朝中人手缺得厉害,拿掉秦石,他心心念念的平武营用什么挡箭?”
翟广颔首,“大人英明。”
灯火飘忽,司慎表情冷淡,眼神却飘忽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人。
“游怀方的信应该快到了。告诉他,让孔申和怎么鲁莽怎么来,毋须顾忌,只要秦石活着便可。他舅父如今活得腻烦,正缺个把柄。”司慎展开绛色卷轴,慢慢地磨墨,“那些修士如今正忙着洞天大会,暂时没空来玉京寻人。把人看紧了,别让他们找到。”
他的命令流水一般下来,翟广谨记于心,丝毫不差。临到出门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大人,听说秦将军如今和一个来路不明的胖子十分亲近。”
笔尖顿在卷轴上,洇坏了字迹。
司慎抬眼,琥珀色眼瞳流淌出异样情绪。
自从比试结束,玄晏受到的待遇已经全然不同。
不仅搬回了秦石营帐,还受到了整个神武营的疯狂崇拜。
一醒来身边就摆着早饭,热气腾腾的。绕着行营跑了十圈,发现换下的衣物被人清洗了。
就连他稍稍透露出沐浴的意思,都有人烧好热水给他送来。
约好王二练习对战,甚至有一群人躲在角落里,指着他的胳膊兴奋难抑。
他看了看胳膊上的肌肉。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群小兵兴奋地叽叽喳喳,忽见几支羽箭嗖嗖飞来,齐刷刷扎在脚边。
几人当即懵了,将台上秦石张开了长弓,搭箭上弦。
小兵们鬼哭狼嚎地跑了,秦石放了长弓,朝玄晏咧嘴一笑。
白花花的牙齿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