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玄晏收好令牌开了门,见是伺候云笙的小侍女站在门口,满脸难色。
玄晏没敢把太尉府的侍女带出来,便差玉京两个弟子另寻了两个小丫头,放在云笙身边照应着。
这小侍女不过十岁,见玄晏出来,下意识一抖,这才低声道:“夫人又吐了……”
玄晏叹气,摸了两炷香给小侍女,却见小侍女还不回去,“怎么?”
小侍女支吾一阵,还是没敢说话,扭身跑了。
玄晏觉得奇怪,却怎么也想不到小丫头是把他当做了负心汉,自个夫人虚弱成那样,只管给香,连面也不见。不过,这种想法要是让他知道,定是哭笑不得。
“这俩丫头口风紧不紧?”
“现在才问?晚了。”
玄晏浅笑着回了一句,秦石瞬间紧张起来,被玄晏按下。
“放心吧,都是门里找的孤儿,伺候夫人不在话下。就是手脚可能没太尉府里的麻利,也只能委屈她一阵子了。”
秦石少见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是我想得太简单,原以为只要司慎一死,就……”
玄晏一顿。
“怪不得你。”
秦石狠狠地喝了一口酒。
“谋反是大罪名,否则我也不会用这个罪名,去找黄与成谈条件。”
秦石哂笑,“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惨的事。”
“不巧,我活了四百多年。”
秦石接下来的话顿时塞了回去,瞪他一眼。
先帝也常玩些手段,与不听话的臣子们斗斗。不过先帝比较厉害,兄弟也不成器,他在位近三十年,没有谋逆的家伙。天下百姓都快忘了这罪名。
谋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只杀了一个司慎,似乎根本不像处决谋逆的犯人。然而司慎孑然一身,膝下无子嗣,旁无亲属,只有个不见人影的夫人。羽林骑在玉京搜了半个月,愣是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于是,缇衣骑做了替死鬼。
两万缇衣骑,杀了近两千,调换打散六千,余下一万多,都是和司慎毫无瓜葛的。不过,就这么些人,黄与成与柳明德已经吵得不可开交,都想把这拨人马划到自己手下,同时拼命推举自己人做太尉。
一派乌烟瘴气。
令秦石难过的是翟广的死。
傻子都想得到翟广会去劫法场,两位老臣在法场附近布下天罗地网,意图将其活捉,或许能套些司慎的东西。
这可是司慎的左右手,对司慎忠心耿耿。他们垂涎欲滴。
翟广如期而至,却没有如他们意料地落入圈套。他们甚至折了不少人手,才堪堪捉到重伤的他。
在司慎平静的注视下,翟广重重磕了三个头,竟挣脱压制他的人手,引剑自刎。
秦石看了玄晏一眼。
他不知玄晏找司慎聊了什么,竟能让他甘心以命相抵。不过,在玉京街上看到司慎向云笙投来的眼神,他顿时明了。
玄晏准准地抓住了他的弱点,令他无从反击。
他只知道玄晏的姓,曾找说书人旁敲侧击地问。说书人思忖片刻,才道:“樊氏?四百多年前的话,大约是真有这么一位。曾经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世家公子,后来不知去向,京城百姓都以为他升仙了,摆过几十年的牌位呢。”
大约就是这四百多年,才能让他游刃有余吧。还有什么手段,是他没见过的?
他们订了一套院子,门外小侍女影子匆匆来去,大概是云笙吐得厉害了。
秦石烦恼地叹气。
谁都没想到,云笙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诊出了喜脉。而且偏偏云笙以为司慎只是被困京城,迟早有一天会回到她身边。
玄晏敲打了两个小丫头一番,让她们不要乱说,关于司慎的一切不许提,若有别的问题,他再处理。
一行人等了两三天,深更半夜,云门弟子悄无声息地送来了信。
悄无声息地倒吊在窗外,敲他们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