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要留下做我的侍读官,就要明白自己的职责,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你做我侍读官一日,书写习惯就必须与我同步,否则后面会跟不上我的节奏。”
沐若松:“……”
“子韧,私人交情归交情,在公务上,你觉得是该让我适应你,还是你来辅助我?”
这变脸太迅速,气场又太过强大,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叫人无法不从内心里生出敬畏,怎么也生不起抗拒的心。
且沐慈说得总是有道理的,并非纯粹威势压制。
沐若松忍下某种怪异的,好像有点委屈的情绪,收敛心神道:“是我应该辅佐您,殿下。”然后,壮士断腕般,去拿羽毛笔……
太和殿,天授帝批阅完奏本,在寝殿更换轻便的衣服,拧眉看着窗外暴雨如瀑。
一边听牟渔汇报。
“信义公没有任何异动。”牟渔说得是沐若松。
“嗯,也要仔细盯着,”天授帝话锋一转,问,“九郎还是每天早上和阿松切磋?如果力道够,阿松还不是九郎对手?”
“是。”
天授帝与有荣焉,可忽然心就一痛,九郎身体垮掉,也是自己造孽。叹口气道:“希望他多动动,身体会好些。你们注意点,别叫九郎又受了伤。”
“应该不会,殿下有分寸,且有安贺之盯着,儿臣也会经常过去看看。”
天授帝叹了口气,本来想叫九郎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可一想九郎也不会听自己的,且他心里有数,就不再劝。换了个话题:“你还称呼九郎为‘殿下’?”
是不想做他的义兄么?
牟渔凛神,道:“叫习惯了,且……”
天授帝看一眼为难的牟渔,忽然哈哈大笑:“你觉得九郎太厉害了点,这个‘阿弟’总叫不出口?”
牟渔默认,还真是这样。那漂亮娇弱的少年不说话不作妖,乖乖的时候,真的很让人怜惜心疼,可一旦他开始搅风搅雨,又实在……谁都d不住啊摔。
天授帝更是大笑,点点自己的心腹义子,道:“我看九郎喊你‘阿兄’喊得挺起劲,可见还是看重你喜欢你的。你别总想着他的雷霆手段,其实他啊……就一倔牛儿,人虽固执了点,但是心里有数,懂恩义,是最值得放心信任的人。”
天授帝最近才看明白了一些事。
因都是惊才艳绝的人,他总会把当年自己大哥沐春和幼子沐慈放一块儿比较,发现如沐春那样智计出众,样样优秀的人,对谁都好脾气,说话温和从不得罪人,与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不说他好的……实在太完美,完美到有点虚伪。
天授帝做了皇帝三十年,如今站在至高的立场上看——沐春的确让人不放心,像是心里藏了什么一样,毕竟一个人怎么能没一点脾气呢?又像是故意交好所有人,是想干什么呢?
也难怪当年的太皇太后卫氏不放心!
再看幼子沐慈,以智慧论比沐春还牛,也不是不讲道理,就是一张嘴太毒了,心里有话就直说,绝不藏着掖着,也不会在肠子里打个滚然后说得婉转好听,甚至狠起来手段堪称毒辣——是沐慈不会为人处世吗?并不,那么聪明的孩子,不可能不会说好听话。
这就叫做本真至诚不虚伪。而且这么一张毒嘴,还有狠起来不管不顾的做法,于国于民是有利了,可也得罪人,完全没有讨好任何人的意思。
光这“从来对事不对人,只肯讲理不讲情”的性子,就很让人,特别是让皇帝放心,不会担心他故意讨好、拉拢什么人,暗藏祸心。天授帝反而要帮沐慈遮掩一二,免得他得罪人太多要倒霉。
虽然这想法对死去的大哥不敬,但大哥沐春当年会横死,还真是……有原因的。
……
牟渔看着已经被沐慈收伏的天授帝,不好说什么。
天授帝也不逼,感情也不是逼出来的,反正他相信以自家小九郎的手段迟早收伏这个义子,又问:“我让你传的是天龙降世,怎么变成紫微星了?”
牟渔道:“因涉及‘天龙’,连小儿都不敢传唱,儿臣后来斗胆变了个词,换成了‘紫雷落,微星降,’,大街小巷就很快传开了……”
这么一个歌谣可不简单,牟渔算最早知道天授帝心思的,其实他私心里却还是不愿意那个眉目清冷,心沉似海的少年陷入这样的腥风血雨——即使,这也许正是那少年的目的。
牟渔觉得自己很矛盾,明明那少年心机之深,手段之多,出招之狠,全超过了他能想象的范围,让他实在不敢亲近,一再告诫自己忠于职守,敬而远之……可他就是忍不住会关心,会牵挂,甘愿冒着风险稍稍违背天授帝的意愿,引导了星宿论的产生。
因为星宿论相对更安全,可进可退。不比天龙论,若事有不成,就只有死路一条——哪个皇帝会容忍第二条“龙”出现?
天授帝:“……”好吧,他是皇帝,踩着龙都行,一下子没考虑到百姓的承受能力。不过紫微星也是帝星,意思一样。
卫终顶着暴雨回来,禀报工匠已经送过去了。
天授帝又指示牟渔:“分一双眼睛去盯着斐知和无非,别让两个人单独接近九郎,有什么动向都来报告。”
“是!”
天授帝用过膳,吃了牟渔“外带”的烧鹅,心满意足,虽然暴雨依然倾盆,但还是顶不住心里的思念——那什么,半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似的,就摆驾合欢殿了。
……
天授帝一进